实。那会儿二哥足下一深一浅地朝他走来，说了什么话他已记不清，却犹记得那张脸也是像今日这般，平静，毫不动容。

柳伏钦低下眉睫，口吻中兜揽一许自嘲的意味，“我很难过。”

柳长涣怔了怔，直觉他这一声，为的不是长兄。

“二哥，在这帝京里头，没有什么事能真凭己力做成。让你可信之人很多，让你敢信之人，我不知道有没有我。”

言毕，他独自站了起来，望着柳长涣沉默一会，到底黯然离去。

旁几上留着一幅未被带走的画，柳长涣明白，这是拿给他的。他捉到案上轻轻展开，入目是他兄弟三人在羡竹苑共贺新禧的画面，有声有色，恍惚如昨。

耳畔不防回响起柳伏钦方才的话，手指握紧片刻，待察觉画轴洇湿时，眸中早已一片滚烫。

那厢柳伏钦从羡竹苑出来，心里滋味复杂难辨。他攒着眉，不知不觉中走到府门，门上小厮见了，忙齐声唤道公子，继而下了闩，接问道：“公子上哪儿去？可要小人备车？”

尚不及应，就见门外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瞧门打开，乍惊乍喜道：“伏钦哥哥，我正想找你！今日休沐，姐姐又应了曹六的约，死活不肯带我，我在家中无趣得紧，不如我们去礼桥街逛逛，可行？”

清平茶馆在礼桥街尽头，背傍湖水，中间过一道门便是另番天地。比及其他茶肆，这儿最独特的便是那道门后鱼龙曼衍的百戏。

沈韫第一次来这儿是七年前，清平茶馆刚刚开业，那天她与柳伏钦争论口角，败后气极，一个人带着洺宋偷跑出来，一路到这隐蔽之所发泄脾气。后来柳伏钦找到了她，说是伯娘着急，叫她赶快跟他回去。

气头上的小姑娘哪管这么多，只知眼前的人她尚未原谅，死也不要和他同行。便如此，误打误撞地进了那扇百戏之门。

往后年间，但凡她心情不佳，除了作画打磨，便是来这儿消遣。

曹知肴跟着沈韫走到那扇小门前，门未全闭，里头欢杂的喊声与半载奇异之象泄露出来，兀地叫人驻足。她挽上沈韫的手，低言：“你不是喜静？索性就不进去了吧，到楼上喝喝茶不成吗？”

沈韫万没想到一向胆大包天的曹六竟然害怕这个，为了给她保存颜面，只点点头，返身循上长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