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唇,抬眸上觎一眼,年轻的帝王静坐在她对面,不催不迫,虽含威仪,却与先帝身上那股压闷的气度不同。
沈韫半晌没有言语,新帝大约了悟,眉峰略攒,却又见她张口应承:“臣请陛下赐笔墨。”
他展眉一笑,扬袖唤来两名侍者摆案,待一应妥当,沈韫掣袖提笔,直至酉时方罢。
画纸由身旁内官收敛,呈递到御案前。
画上所现惊心骇瞩,与这让天下英杰折腰的江山哪里还有半分相像?说是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陛下,此乃楚州。”沈韫拔座走到御前,垂首在下轻禀。
新帝再度皱眉。少顷,他与沈韫问了几句南边所见,沮丧万分地唤人带她离开。
却不想她折膝跪在殿内,俯首道:“臣有一愿,乞陛下成全。”
沈韫走出凌安宫,黄昏欲断。袅袅清风萦于裙裾,未觉拖累,反生一种轻盈之感。
五丈外,一个穿革带官服的少年剪着手,长风飘曳,将他的广袖轻轻吹摆。他就站在那儿,向她牵了牵唇,露出一个煦朗温柔的笑容。
他昨日便闻皇上提起,称欲让沈韫入宫,重述京外百姓之事。他担心她不敢回忆,同皇上斡旋良久,描述良久。
得知今晨皇上召她觐见,忙完手中事务便到凌安宫,询问沈画师是否离去。听人说尚在殿内,便退开些,在外面守她。
时下,柳伏钦望着沈韫,融融日辉倾洒在她身上,温暖,洁净,像这污浊世间的一场春雨。
她看见他,步伐加快,满心欢喜地朝他迎去。
“你又在等我。”沈韫莞尔,语气下勾着一丝甜。
柳伏钦嗯了声,挪靴与她往宫门方向走,一边问:“你为皇上执笔了?”
“柳大人聪慧。”
闻言,柳伏钦眸光微动,似乎心上挠过一许什么,麻麻的。才发现她口中不只“柳伏钦”、“柳三公子”可以喊得这样扯人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