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他浓眉轻挑,嘴边噙着一点受用的痕迹。
沈韫方才信口一讪,自己也未留心,听他纠结于此,转头瞥望,稍许试探地出声:“柳三公子?”
“不是这个。”
她想了想,忽而一笑,眼睛在他脸上不住扫量,“三公子,你哪来的官瘾?”
柳伏钦不答,只顾诱哄她,“再叫一声。”
嗓音偏低,大概身处宫中的缘故,也可能是他穿着公服,沈韫从他话中品咂出一点刺激又暧昧的情调,心里有些紧张。
视线轻转,盯着赭红宫墙,另起谈锋搪塞过去,“母亲说婚期前不宜见面,不吉利,从月底开始,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这般迷信之事,不管是柳伏钦、还是沈韫,俱不以为然,但既是母亲所望,她不好不从。
“月底到那日尚隔许久,你能忍得?”柳伏钦侧目凝视,瞧她扭回半张脸,思索般颦蹙眉尖,“不久啊,十日而已。”
十日而已?柳伏钦脸色一沉。
沈韫看他不快的模样,心中好笑,口吻便浸润一缕戏谑,“原来是你忍不了?”
复悄悄拍了一下他的袖管,满声宽慰:“十日罢了,很快的,别伤心。”
不能见面的十日里,柳伏钦一点儿也没少让她觉知他的存在。书信与赠礼源源不断送往沈府,几欲将她的闺房堆出一座小山。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叫她头疼的是他日复一日的信,就弄不明白了,他怎么有这么多话说?每每末尾还要添一笔:书不尽思念,再祈回音。
为了这一句,沈韫日日想破脑袋给他作画相赠。到第十日,以为她能歇息了,孰料院外又搬进来一只木箱,不出意外,还有一封信笺。
她展信阅览,却只有一行:愿卿在家乐度,待吾来娶。
他的字便如其人,笔笔皆矜贵,又字字刚劲狷狂,叫人难以忽视。
沈韫捂在胸口笑了几声,尤其珍视地把它收去书房,与数卷画轴分开,单独敛至最里一层柜架。
到了正日子,沈柳两家乃空前的喜庆,宾客尚未临门,府中先已热闹起来,底下人脸上皆捧一抹笑,见了主子便是说不重的吉祥话。
氛围可以感染,却传不到沈韫身上。
昨日夜里,她心中像有鬼怪不停乱舞,闹得她久久不能安眠。直到三更天,人还是醒的,坐在床上愁眉苦脸,隐约有一丝难过。
宋氏与她母女连心,睁眼躺了半宿,终是舍不得。哪怕对方是自己极为中意的人家,孩子也是自己喜欢、放心的孩子,仍旧不舍。
女儿嫁过去,便是柳家的人了,到底与从前不能一样。思及此,眼眶泛酸,偷偷侧身揩了把眼尾,不一会儿,她坐起来,瞟一眼身旁安歇的沈璿,又想哭又想笑,低声骂了一句:“你个没心的!”
随后趿鞋下来,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打算遣人去墨毓轩看看,倘沈韫醒着,她便过去与她说说话。
房门一启一阖,清白月光泄进屋内一许,很快又像倒退的流水,逐渐涌回室外。
床帐后,沈璿嗟了口气,思想嫁女儿竟是这般滋味,养在身边十七年,说便宜就便宜给柳家了。他能舍得么?
那边儿沈韫听人来报,称夫人过来瞧她,懵了一刹,立时下床去迎。
自婚期定下的那日起,宋氏便同她嘱咐了不少,也教了不少,到眼下,只剩些体己话要关上门和她细说。
沈韫听着频频点头,眼睛却有些涩,不愿被她瞧见,遂搂着她的胳膊,将脸枕在那副薄肩。
“母亲说的我都记下了。您别担心我,伯娘待我一向亲善,等我……嫁到柳家,定会守好规矩,孝顺尊长,与柳伏钦亦……”
语未落全,宋氏笑着拍一拍她,“母亲相信你。只要你过得好,我便高兴。钦儿呢,他年纪长你两岁,虽也是个孩子,却比你懂事不少,他护着你,你也得护着他,如此才能夫妻敦睦,同心同德。”
母女俩一聊,便是半个时辰。将沈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