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1 / 2)

同日,罪妃汪氏自缢于刑部大牢。

晌午落起雨,窗下虫鸣声与淙淙流水争闹,不一刻,雨停,天边又现出大好辉色。

柳伏钦再来秀宸院,已无往前忐忑,十几日恍惚瞬息的变化,使他的心一点点沉定下来。

柳家不会出逆臣,二哥亦不会再有痴念,这已是他最奢求的结果。至于瑞王,陛下绝不会予其作乱之机。

屋内暗香迎人,他撩袍进去,看屏风后半道暗长的影子,淡淡叫了一声:“二哥。”

柳长涣听见他进来,应了下,仍旧坐在屏风后,手捧书册,徐徐翻阅着。

兄弟二人都未说话,倒不是因为什么芥蒂,而是柳伏钦不知如何开口,柳长涣却好像预料到他要说什么。

京中巨变,宫里的消息无法一无所闻,虽不详尽,却也知晓三皇子与贵妃谋划一事。真实与否已经不重要了,罪名一揽,哪有活的余地?

柳伏钦站立许久,低声道:“贵妃薨了。”

话音甫落,那双执册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稍纵即缓,重新捻过书页,簌簌纸声摩擦,成为屋室中唯一的回应。

柳伏钦看他不为所动,一时拿捏不准他与汪氏究竟是何私交。左右想不清爽,便不再纠缠,临出门前,留下一句话。

“皇上赦免汪氏一族,允贵妃尸骨归还汪家。”

汪氏为何认罪,为何助殿下扳倒真凶,是她有把柄攥于旁人,还是她不愿为先帝殉葬。诸多种种,无人探测,皆成永疑。

柳长涣望着门下远去的身影,指尖动作已随他离去而僵在纸上。须臾,有滚烫之物自眼中荧闪,滑至下颌,最终滴落手背,手指方才抽动,提手摸了摸面颊。

竟是在哭么?

他以为自己不会为汪氏流泪,她不过是枚传递消息的棋子,与瑞王一样,不过是他为兄长、为袍泽报仇雪恨的工具罢了,哪里值得他动情?

可一想到那年,北地的晚霞照来一个明艳的女子,说是要报兄长相救之恩,不惧名声被毁,不辞艰辛,坚韧又倔强的样子,蓦然有些伤神。

半顷,柳长涣慢慢起身,更衣净面,独自去了一趟城南汪宅。

次日一早,晨光熏暖铺陈屋内,沈韫换好衣裳,照旧到画院任职。新帝登基,万事皆有了新的气象,画院却像个例外。

光阴在这里似乎不曾碾转,他们还是一样,大清早便围在角落碎语,听见脚步声,机警地瞄一眼,见是她来,暗松一口气,懒洋洋走回位上,开启新一日的画章。

恰值院外另一段脚步声响,甫一入内,来人扭头环视一圈,展一缕笑踱到沈韫案前,“沈画师,皇上口谕,宣你即刻入宫面圣。”

如是一唤,绰约令她想起第一天来这儿,也有这么一位内官引她进宫。仅仅两月,竟已更易君主,仿佛有点儿不真。

直到她立在凌安宫宫门前,看见一张张犹为青春的面孔,适才渐有体会。

稍刻,黄门禀报,沈韫由侍者带领进了殿内,目光扫到帷幕后跽坐的背影,俯身下拜。

“臣沈韫,叩见陛下。”

新帝正于帷幕后点茶,闻声随即叫起,让她到跟前来坐。

刚才坐定,便瞧他晃了晃手中茶盏,递与她道:“沈画师,品品朕的手艺。”

沈韫受宠若惊,面上却不敢失礼,规规矩矩接过了,垂目道:“谢陛下。”

说话间,新帝仔细打量了她一会儿,稍稍捋袖端正身子,“朕今日叫你来,实则是想看一眼沈画师开春时所作之画。”

他说得隐晦,沈韫犹想了片刻,反应过来是指那副《伏尸图》,不免微怔,“陛下?”

“朕知道,你画的两副皆已烧毁,若朕今日让你重作一副,不知算不算为难?”新帝语调温和,有一半的情态像是真切询她。

沈韫揣思俄顷,倘或如实道,她是有些畏惧的。楚州白骨堆埋之状,单是回想,她便觉得身体不适。当时在澄州将其画下,俱是因为老师。

她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