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伏钦并不觉得宽慰,手指慢悠悠地动了几下,那枚木匣便在他掌中左转右转,最后到底归回案台。
沈韫瞧他很在意的样子,便行过去,预备将其与书物一块儿理到别处。冷不防按到什么,见匣子拨开,里头躺着一把清冷的玉梳。
柳伏钦眸色微凛,挑动眉峰讥道:“不是说是一支笔么?”
? 第 79 章
玉梳有遥寄相思, 欲与卿白头之意。解寅临行前赠她此物,是向她表白心迹, 盼望着她能等他么?
思及此, 柳伏钦低笑一声,话里却是无尽酸味,“他可当真有心。”
沈韫抿了抿唇, “我没拆开看,我以为他不会送我这些。”
自认识解寅起,他从未有过半分逾越的举动, 一向温和有度,别说花费心思给她送什么露骨之礼, 就是一句露骨的话也不曾启言。
“不许看了。”柳伏钦将那只木匣合上往旁边一推,复把她的腕子托住了, 说话间使她的注意全部安插到自己身上, “你昨日为何没去找我?把我忘了么?”
语调略狭埋怨,手指在她腕上似有若无地揉捏两下, 拿一双深邃的眼睛罩住她。
就瞧她两道蛾眉颦蹙, 因方才已经含糊一次, 眼下思绪稍揽,“祖父总说要回澄州,恰巧昨日撞见一些端倪,我便疑心是他走了没告诉我。后来在父亲那儿坐了半日,想去找你时已经很晚了。”
元夕以前, 府门到黄昏即闭是沈家一贯维持的章程。她却是忙忘了,又不好承认, 反而试探着去照他的脸, “你一直在等我?”
柳伏钦闻言微顿, 听她一筐话像在掩盖什么,目光稍移,退至她身后的一张画案,随口胡诌一个理由,否认道:“没,春闱将近,我一堆事忙……”
沈韫心里松了口气,旋即又豢养出一缕莫名的气馁,自顾脱离他的掌握,走回镜前转背说道:“长涣哥哥呢?”
“他怎么了?”柳伏钦侧开身,眼睛跟着她的裙慢慢捕上面颊,一束霁光从窗户斜照进来,就打在她的侧脸。
“你们可曾开诚布公地聊过你长兄之事?”
距柳伏钦上回请她作画探问他二哥已经过去很久,她有些心奇他们兄弟二人最后达成了怎样的共识。
提起来,柳伏钦却皱攒眉宇,撩袍在一根玫瑰圈椅里落座,“你不会想听的,很吓人。”
沈韫搭下手,撑在案沿,观他面容稍显愁色,不由得想替他分担,明知内情不会温和,仍旧执意,“试试我。”
平稳的几个字降落下来,铆足了真诚的份量,柳伏钦差一点儿就要剖开他,把囹圄日久的恐惧倾泻两分,将开口时又生生扼住,绰约有一个声音警戒着她可是沈韫。
于是错开眼,嗓音沾染一丝寒凉,“不行。”
沈韫微微一怔。
依她的性子绝不会再多说什么,但此刻,她居然很想违背她的本性,鬼使神差地踱到柳伏钦身前。
像一节纤柔的月,伸手握了握他的肩膀,高高括括的骨头在她手下也软了几分。许久,她轻声道:“不要紧,我可以等。”
柳伏钦心头振荡,仰起脸,视线在她微笑的容颜中徘徊,不一会儿,抬手攥住肩上那只柔荑,突然想抱抱她,却被门外一声通禀截断。
是曹知肴派人送来贺帖,祝她新年胜旧,千般喜乐。
汪家的马车由城南坊厢一路撇到新灵街,进了左道胡同西行,石路渐窄,慵长的金光一条条射过青瓦,底下门首刻着“明漳园”三字,正是司礼监掌印李矩的府邸。
马车停至门前,汪常寿俯身下来,跟着赵管家往廊庑下去到花厅。迎面起身的是个女子,年纪不过双十出头,瞥见他,面上笑了笑跨出门槛,“来寻老爷?”
汪常寿作揖回礼,看她每次见他都是这副热络的派头,稍稍一笑,“义母,我来拜见义父,他老人家今日可会到府上?”
“汪相公快别一口一个‘义母’地喊我,我总大不了你多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