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气疾又犯了。

林寓娘咬着牙制住她不住乱动的手臂,伸手捂住她口?鼻,明通浑身颤抖,她也一样浑身发抖。

“然后?呢?老师……楚鹤他……”林寓娘咬着嘴唇,眼眶已经红了,“你们?把我老师怎么了?!”

明通粗喘着气,胸膛像个破了洞的风箱一般不住起伏,她明明犯了气疾,又受制于人?,可看?着林寓娘涨红的脸,看?着她悲伤又愤怒的神情,呼吸竟然渐渐平稳下来?。

“你要知道,我是公主。”明通笑容扭曲,声音也跟着变了调,“我是皇帝的女儿,他一个庶人?,蓄意刺杀我,毁了我的脸。这是谋逆犯上。”

楚鹤与公主有私,却于私室谋刺公主,损毁公主玉容。皇帝震怒,未经大?理寺断狱,直接下旨判了他凌迟之刑。

三千刀,活剜了他。

饶是林寓娘早已经做好准备,饶是她早猜到?楚鹤已死,甚至为他立下神主牌位,可听见凌迟二字时,却仍是如同一瞬间置身于冰窟。

凌迟。

林寓娘浑身脱力倒在地上,她浑身颤抖着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躯。

他得多疼啊。

“哈哈,哈哈……”

明通倒在地上,看?着林寓娘血色尽失的一张脸,从心底深处迸发出一阵扭曲的快意,她仍在笑,可那笑声尖锐又刺耳,竟显得有些惨烈。

“……停妻再娶?哼,不知好歹的庶人?,我如此给他脸面,如此曲意求全,他却毫不珍惜,说什么已经娶妻……下贱的庶人?,如此逆反,他活该,他活该!哼,他活该……”

明通望着殿内穹顶藻井繁复的花纹,四四方?方?的彩画,一层套着一层,令人?目眩神迷。

“……他活该。”

明通颠来?倒去?地嘟囔着,一时竟也忘了要复仇的打算,或许她比起复仇,更想要的是一个能够解惑的人?。

“我已经给了他所有的一切,金银珠宝,荣华富贵,高床软枕,甚至一场婚仪……”泪珠划过?上翘的眼角,摔在地上破碎飞溅,“他却如此恨我,毁了我的脸,毁了我的一切。”

累世?交好的婚姻,万人?之上的尊位,人?人?称羡的面容,是楚鹤毁了她。

“他活该。”明通语气认真。

不知是在说服林寓娘,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明通闭上了眼,她突然觉得很累,累得她想要睡上一觉,楚鹤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回答她,为什么。为什么她已经给了他所有的一切,所有人?人?羡慕嫉妒,求也求不来?的东西。她给了他身为一个公主的垂青,为什么,楚鹤不但不感激她,不爱她,还?要恨她。

“毁了他的人?是你!你怎么敢……”林寓娘攥住明通的衣襟,迫使她睁开眼,面对?现实的一切,“你怎么敢这样羞辱他!”

“我怎么羞辱他了?我爱他重他,他受伤生?病我亲手给他喂药,他不高兴了,我低声下气地哄他,他嫉妒了,我就为他筹备婚仪,我这样宠爱他,就算是一条狗也该向我摇尾乞怜。可是他!”

“他是一个人?啊!”

林寓娘死死咬着唇,只觉得呼吸之间都是血腥气。

“你将他当成一个布偶,当成一个玩物,肆意摆弄,肆意羞辱……你害死了他!我的老师,天纵英才,以他的医术若是能够留在太医署必然前途无量,就算去?了江城,也是太守明府的席上宾客,悬壶济世?,名声显赫。可是你……你看?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