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也知道……”
林寓娘提了提晋阳公主?在过所上给她留的字,想到日后还要?入京畿,满脸愧怍懊丧模样,刺史夫人果?然长?舒一口气,立马应承下来。
又过了一日,便?亲自将崭新的过所送过来,把着林寓娘的手臂里?里?外外走了好几圈,嫌弃林寓娘住所的院子太素净,还更?改了许多装饰。
但她终究是白费一番好心,林寓娘还没住多久,皇帝起?驾西行,林寓娘也一起?收拾收拾包袱,往长?安去了。
八月仲秋,蒹葭苍苍,白露降,长?安城南明德门大开,宝盖玉辇顺着朱雀大街缓缓行进,圣驾回京,全城坊门皆禁,烈日下,龙虎军的深沉铁甲透不出一点光线,耳畔所能听见的唯有雅乐与滚过砖石的车轮声。
林寓娘连同她的小小箱笼坠在嬴铣的行驾后头,转个弯便?进了怀远坊,进京之后,嬴铣还要?入宫述职,林寓娘竟比主?人还先一步到了徐国公府。
幸而府邸门前?早有人等?候,松烟招呼着人将车马都送回后院马厩,引着林寓娘走下马车:“林娘子一路上辛苦了……还是说,该唤您一声林医工?”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修养,松烟在战场上所受的腿伤已经完全好利索了,他虽不知林寓娘和赢铣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她肯回长?安,又肯住进徐国公府,想必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没有他离开时那般紧绷,是以也笑?意?盈盈,敢说几句吉祥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寓娘辛苦他站在门前?迎接的辛劳,倒也没有疾言厉色,只是同他行礼道:“谢过宋参军。”
“不敢不敢。”松烟连忙侧身避开这一礼,摸一摸鼻子道,“早前?接到国公爷的信,别院已经收拾好了,林娘子随我进去吧。”
嬴铣受封开府仪同三司,按品阶,他所置官府应当在皇城周围一带,但敕令下发之时,左近各坊竟然拨派不出一块空屋舍,嬴铣倒也不讲究,干脆就将官邸设在私宅前?,如此前?院办公后院居住,倒也极方便?。
“……前?院这头人来人往,又都是些武夫军将,怕惊扰娘子安宁,特地给娘子挑了个在西边的院子,那头靠着坊墙开了个侧门,娘子日后是要?出门散心还是去西市逛逛,都极为便?宜。”
正?说着话,就有一身短打的军士急匆匆从里?头冲出来,解开门前?拴马柱上的缰绳,一记快鞭扬尘而去。
“……这也是徐国公特许过的,若有急事,不必拘礼。”不论是设立官邸还是制定这条规矩时,赢铣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府里?会迎来女眷,松烟略有些尴尬,“不过工部那头已经来人说了,最迟年后就能建设好,到时将官邸搬过去,这府里?头也就清净了。”
年后,那得有好几个月了,也不知道徐国公的官邸要?多豪丽,竟需得这些时日。
林寓娘尚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留到那时候,但看了眼松烟,究竟没把这话说出口。
徐国公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底下人也是一刻都不得闲,从正?门走入二门的短短一段路程,便?能看见好几个文书军士跑来跑去,松烟身为参军,中途也被迫拦截了好几次。
松烟被绊住不得闲,林寓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听见月洞门后有声响,抬眼望过去,那里?竟然是一处擂台,嬴铣以军功立身,他的府邸里?头会有些弓马兵刀之类的事物?并不奇怪,只是擂台往后就是池塘,再往后竟然是一处水榭,水榭周边种满了一片金桂,隔着一池绿水,桂香吹拂到这头来,台上却是十来个身穿软甲的郎君。
郎君们个个十八、十九岁,年轻气盛,蓬勃的朝气几乎比烈日还盛三分。在他们正?中,两个肤色黝黑的郎君正?在相互角力,叫好的军士与亭台楼阁交相辉映,形成?了极大的视觉冲击。
林寓娘突然想起?在晋阳公主?府上看见过的,用无?数绸缎围起?来、洒满重油的马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