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心念百转。她如今有什么?国公爷重诺守信,重情重义,给足了体面。国公夫人温和慈善,待她不错。老太太虽然眼睛长在额头上,却也看在龙凤双生的份儿上给了几分薄面。

她的处境,不算太坏。

“还不睡?”

头顶上方再次传来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那沙哑并非困倦,反而透着一股清醒的锐利。

夜是真的深了,估摸着已过了子时。

温棠眼皮有点打架,强撑着点清醒,岔开话题,转而调节气氛,微嗔道,“爷这些日子公务繁重,常是夤夜方归,人都清减了些。今日倒是回来得早了些,我这心里也安稳些,爷明日可能也回来的这般早。”

这话说得有些亏心,他分明精壮得很,臂膀硬得硌人。她本不指望他细答,只想将方才那微妙的凝滞揭过去。

谁知秦恭今夜似乎格外好说话,并未显出不耐,竟顺着她的话解释,“案子有了进展。大理寺今日也介入协查,人手多了,进展自然快些。”他顿了顿,难得地多说了几句,“前朝皇子余孽一案,牵连甚广,搜证,提审人犯,追查党羽,地域横跨数省,人员盘根错节,单靠锦衣卫耗时费力,多方协力方是正道。大理寺此番也抽调了人手,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不日也要到任。”

温棠对朝堂政务一知半解,那些复杂的盘根错节听得她云里雾里,只模糊地捕捉到他话尾特意提及的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

接连的话语,加上之前强撑的精神,此刻如潮水般涌上的,无法抗拒的困倦终于将她彻底淹没,她眼皮沉得几乎抬不起来,浓密的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着,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含糊地咕哝,“新官上任?”

“谁呀?”

秦恭垂眸,见她眼睫已合上大半,小巧的鼻尖微微翕动,便也歇了再谈的心思。

“嗯,”他低沉应道,声音在雷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一位调任回京的状元。”

窗外雷声滚滚,雨势磅礴到了极点,哗啦啦的声响如同天河倾泻,彻底盖过了一切低语。

温棠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秦恭后面似乎还说了什么,具体字眼却再也听不真切了。她意识沉沉坠入了混沌的梦乡。

第7章 嫡姐回京 劳烦还与他,这是他的……

天光未透,雨后的黎明,

石板路映着雾蒙蒙的天色,积洼处闪着微光,廊下绿叶承不住一夜的雨水,沉甸甸地,不时,坠下一颗冰凉水珠。

秦恭照旧天不亮,赤着背上抓痕起身,温棠迷蒙的睡意还笼在眼底,身体却已本能地随之坐起,赤足踩在微凉的地砖上,走向衣架。

她为他取来官服,然后手穿过他腰身,系好衣襟,束紧革带。

周婆子悄声领着丫鬟端水进来,秦恭净面漱口,只用了碟子里两三块小巧的芸豆卷,便大步向外走去。

门轴转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天色灰蒙蒙的,

温棠依着惯例送他到院门口,时辰尚早,府中一片沉寂。

他本该径直离去,却在几步开外忽地顿住,侧过脸目光沉沉扫来。

温棠依旧立在原地。

“那些闲书,莫看。”

原来是这么一句吩咐,温棠轻咳一声,旋即点头。

终于把一尊大神给送走了,她按部就班地去给老太太和国公夫人请安,回到自己院子时,天色已然亮堂。

报春端上了冰镇过的藕粉桂花糖糕, 清透的藕色糕体里嵌着点点金桂 ,清甜香气丝丝缕缕沁入鼻端。

温棠捻起一块,冰凉软糯的触感在指尖化开,入口即化,恰到好处的甜滑入喉间,稍稍驱散了晨起的滞闷。

她只用了两块,便搁下银箸,屏退了报春,“下去吧。”

须臾,周婆子推门而入,谨慎地四下扫视一圈,才回身将门闩轻轻落下。

她捧着一个白瓷小碗走近,碗中照旧是温热的褐色汤药。温棠神色如常地接过,仰头一饮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