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1 / 2)

江载初转身便欲出门,目光不经意落在左墙博古架上,淡淡扫视片刻,开口道:“元兄,你在长风城下这些日子,不知有否见到我的一位家眷?”

元皓行微微讶然:“哦?何人?”

“当年含元殿上,也有过一面之缘。”他顿了顿,“嘉卉郡主。”

元皓行从容笑道:“嘉卉郡主?哈,城下却是有一面之缘。不过此趟前来着实时间紧迫,郡主金枝玉叶,我实在不敢将她带来前线,自然留在后方妥帖命人照顾了。”

“如此。”江载初微微颔首,“那暂且有劳元兄了。”

他转身便走,许是太过匆匆,叮咚一声,竟落下腰间一样物事。

元皓行上前拾起来,竟是一小块上好的和田白玉。

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年轻人脸色却倏然间变了。

维桑从暗室中出来,看到元皓行缓缓转过身,眼神如同望不到底的深潭,心中立时一沉。

果然,他举起手中已经碎掉的和田玉佩,轻声道:“郡主,对不住了,我须将你送回他身边。”

维桑深吸了一口气,却难敌此刻胸口寒意:“他手中……握了什么把柄?”

“难怪他这般从容,竟不与我谈任何条件。”他低低叹了口气,掌心摩挲着那块碎玉,“他已经找到了皇帝。”

江载初走至门口,无影刚将乌金驹牵了出来,他却不急着上马,略略等了一等。

果然,内里有纷乱脚步声传来,侍卫喊道:“请将军留步,元大人说,将军漏了一个人。”

他在此刻才看到侍卫们拥簇着的年轻女人,明明是七月的天气,天地间热得如同火炉一般,她却拿风帽兜住脸,垂着头站着,无声无息,也了无生气。

江载初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却什么都没说,只翻身上马,往永宁城,绝尘而去。

他并未急着入城,又去北门外查看工事,直到深夜方才和连秀一道回到城内。

同往常一样,进了将军府,宋安还是不肯放过他,直等着他听自已汇报完各地征来的粮草方才离开。宋安的个性极为坚毅,即便是前几日打了胜仗,也没见几分喜悦,倒是一如往常地早出晚归,编整军队,这几日几乎累得瘦脱了形。连秀一见到他都头大,好不容易等他走累,打着哈欠道:“他可是我见过最较真的人了。”

“去休息吧。这几日还会有兵马不断收整而来,你得撑着。”江载初略有所思,“宋安打仗一般,后勤倒是做得细致谨慎。”

“我宁可和匈奴出去干一仗,也不耐烦做这些事了。”连秀露出疲态,嘟囔着告退了。

屋内只余江载初一人,无事可做的时候,那道淡淡的影子便再也无法闪避,从思绪最深处的幽谭中,慢慢地浮起来。

她以为元皓行能庇佑她吗?

普天之下,但凡有一个利字,一个权字,便没有换不来的人或物。

她也一样。

可这个道理,聪慧如她,却还是不懂。

耳边依旧滑过她说起的那些话,刻骨的,伤人的,在这个金戈铁马的夜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爱与恨搅作了一团,能在局势如迷雾般的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此刻却也有些茫然。

终究还是一步步地往那间屋子走去,他默然推开,屋内油灯已熄,目光在黑暗中望定床上的瘦弱人影。

窗外月光清凌凌洒落进来,淡色柔光抹去了脸颊上的嫣红,长睫随着清浅呼吸轻动,她睡着的时候,总是这般平和柔美。

江载初在她枕边坐下,慢慢伸手过去,在触到脸颊的一刹那,她却醒了。

尤不知身处何处,亦忘却岁月流光,她带着睡意的憨态抱怨:“江载初,你又这么晚来,还吵醒我……”

又十分惯性地将头放在他膝上,换了个姿势,重新睡去。

那些甜蜜与记忆纷乱而来,他一时间竟没有推开她,亦忘了来这里的原因,就这般在暗夜中坐着。时光粘连着过往缓缓而过,怀中的女子第二次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