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皓行脸色微微一沉,淡声道:“未想到郡主却是宁王的知已。”
“我并非他知已,他也恨我入骨,只是他那个人,只怕我比你更了解一些。”维桑微微一笑,举目望向远处茫茫人群,那些不安、惊恐、悲恸一一收在眼中,“我素闻元家忠君,我却以为,忠君更应忠天下。”
她抬手拢了拢鬓发,心中无限凉意:“都是江家的天下,大人何必这般执着……”
都是江家的天下……
元皓行心中却是轻轻一震,面上却未露端倪,只道:“上将军已在永宁等候,郡主,咱们赶路吧。”
离永宁城还有十多里的时候,空气中竟也弥散开一种古怪的味道。仿佛是血腥气,又像是杀意,浓烈得胯下骏马都感受到了不安。
元皓行离开已经足足有半日了。这样的兵荒马乱中,他竟还能找到城外一座极为妥帖隐蔽的院落,让维桑先行住了进去歇息。
一路风尘仆仆,日夜兼程,直到此刻才能沐浴休息,侍女替她轻柔地擦着头发,又端上了一碗银耳羹汤,放下之后便悄然退开了。
他就在离自已不远的那座城池里,此刻元皓行一定已经见到他了……维桑心中却略有些把握,元皓行暂时不会将自已交出去,毕竟,他手中可用的筹码不多。
“郡主,元大人从城中回来了。”
维桑连忙站起来,一头长发来不及梳理,便简单束了束:“带我去见他。”
元皓行亦换了身衣裳,神清气爽坐在书桌后,低头看着舆图正在沉思。
“大人见到上将军了吗?”维桑不欲再与他兜圈子,径直问道。
元皓行抬了抬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将目光落在桌面上,凉凉道:“郡主当心着凉,否则我不好对宁王交代。”
“维桑只是来问一句,大人预备将我交还至他手中吗?”维桑眉梢微扬,伏下身的时候,只觉得凉意要渗透过胸腔,再难克制。
“交大约还是要交的,不过不是现在。”他用平淡的语气道,“宁王出城去了,我并没见到。”
“这些话,维桑想了一路,到了此刻,也不得不说了。”她依旧伏着身,不让他看见此刻自已的表情,声音却极是郑重,“请大人不要将我送回他身边。”
元皓行手中的笔顿了顿,极自然地搁下,走至案桌前,亲自将她扶起来,笑道:“你既然这般说,必然有了说服我的好理由。”
“大人欲要和他联手,驱除匈奴,对吗?”她双眸灼灼望向他。
“是。”
“对于外敌而言,他是一柄不世出的利剑,无人能挡起锋芒,是吗?”
“是。”
“那大人可知……我是什么人?”她忽而轻笑,笑容却极惨淡。
元皓行从未见她这样自弃的神色,心中微微一动,却不再追问下去了。
“利剑若是没有合适的剑鞘,终日缠在泥污油布中,终有一日,也是会锈的。”她收起了那丝笑,长睫深瞳中,带着难掩的黯然,“元大人,你若要收复故土,便再不能将我送回他身边。于他而言,我……从来皆是不祥之人。”
许是在琢磨她这句话的含义,元皓行微微皱了皱眉,门外忽然有人道:“大人,宁王已经来了!”
维桑一惊,直直望向元皓行。
他反倒舒展了眉眼,掩去心事,重望了维桑一眼,右手一拂,房间左壁竖着的那博古架缓缓打开了,露出黑漆漆一个暗室。
维桑立时会意,闪身躲进去,博古架刚刚复位,门已经被推开了。
她屏住呼吸,从墙面上那一丝丝缝隙间望出去,视线撞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心脏似在瞬间停跳。
江载初刚从战场上巡视回来,一身戎甲尚未卸去便赶至此处。
进门之时,带来一股淡淡血腥的味道,元皓行早已嗅到,眉心微微一蹙,起身迎道:“宁王,三年不见了。”
江载初冷冷笑了笑,略去一切应酬话语,沉声道:“左屠耆王刚出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