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遂晩心里委屈, “你怎么不说,广州登报的,好多都宣称是自由恋爱。我没见过汪公子,也谈不上对他有好感,您怎么能强迫女儿嫁给他呢!”
“自由恋爱,新式婚姻, 那些都是上流社会达官显贵的名媛公子们胡闹的把戏,真正?受益的又有几人?报上有下文了吗?平头百姓人家,还是找个家境殷实的亲家好,银钱上能资助些,生意上,也能互相帮衬着些。”
遂晩算是听?明白?了,“爸,你缺钱,所以?要卖女儿换那区区几个彩礼钱?”
“什么叫卖女儿?!”白?老二生愠,“爸每天辛苦赚钱养你,养这个家,你又做了什么?吃白?家的,喝白?家的,废话少说,你一会儿必须给我提着礼茶到?汪记米行去!”
遂晩眼中潮湿浮出泪意,母亲走过来,“怎么了,你们吵什么呢?二哥,你不要凶遂女。”
白?老二把剩了大半碗的汤粉搁桌上,起身坐到?硬沙发里,撇开腿,叹了口?气,气不顺的样子。“你问问你的好女子,我热脸贴冷臀上赶着给她定了汪家的亲事,人家汪家起初爱答不理的现?在都答应了,你有什么好故作清高推三阻四?”
“爸!我不想嫁给汪公子,也没让你去低三下四地求人家!汪白?两家门户不对,为什么非要强扭在一起呢!”
母亲沉默了半晌,见白?老二还在生闷气,倒了一杯凉茶给他,走到?桌边端起汤粉,问他还吃吗。白?老二厌恶地摇头,碗中的稞条已经泡的发胀,她挑起稞条囫囵塞进口?里,只嚼了两下就吞咽进肚。
“遂女,”她对遂晩说,“汪家是殷实人家,既然亲事已经定下来,你就去串个门子,顺便看一看那汪公子。兴许……并不像我听?到?的传言那样,兴许是合你意的呢。”她放下碗,拿过桌角的茶叶递给她,带着怯懦的恳求,大抵自己也知道这一番话有些自欺欺人了。
传言之?所以?流传,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总之?我们不能先失了礼数。”她把茶向前递,递在遂晩手边。
由不得她不接。
遂晩无话可?说,强忍泪意接过那茶,踩上鞋子出了门。
街边水果?摊依旧摆满时令水果?,和早晨没什么变化,看来大半日销量不佳。老板换了个姿势窝在躺椅里,也不吆喝,也不看路人,身上多了个小?崽,趴在他膝头举根香蕉吃。
从街尾走到?街头,出了水尾街穿一条巷是惠宁街,街面修得宽了几丈,就去除了那种逼仄之?感。街道两旁民居鳞次栉比,阁楼一层往往改成铺面。
汪记米行开在惠宁街最?好的地段,远远可?见红镶金边的招摇旌旗。实则店铺门口?背着竹筐排队买米的顾客才是活招牌,店里伙计点钱点货声音洪亮,重复最?多的一句是:“您慢走,来,下一位”街对面也能听?得见,带着独属于货商的骄傲。
遂晩走到?对街,汪记米行果?然生意红火,主顾络绎不绝,还有些做餐饮的小?老板,也从这里拿米,一单生意需求量按比划出的“十”谈,定金就得一块银元。
正?逢米行补货,一辆人力车在铺面前停下,脚夫把一袋又一袋大米从车上卸下来再?码放进米行内,又吸引来一大批顾客。汪老板用小?刀随便割开一袋,白?花花的大米倒入米槽,升斗舀取之?下,无锡大米颗粒饱满。
据说汪老板本是无锡人,早年在无锡米市摸爬滚打,转战到?广州,靠贩卖家乡大米立足发家。无锡大米软糯适口?,自带稻香,汪记米行在广州一带陆续开了好几家分号。汪老板是个会做生意的,体态宽厚,举止稳重,店内却不见他那儿子的身影。遂晩看看手上提的茶叶,桑麻纸包成的两方,上面印着“祥云坊”的红油印,水尾街的货色。
她实在抵触大庭广众之?下去汪记送礼茶,人多眼杂,势必惹来围观,传出不少闲话。正?欲掉头回?去,斜侧一道昏暗小?巷里走出来几个纨绔,三两步挡在她身前,正?中那个穿绛红宝塔暗纹对襟长褂,身旁跟着两个游手好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