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帝果然面色一变。
景迟与盛霓对视一眼,在这种场合居然还有心情彼此会心一笑。并非他们二人荒唐,而是因为他们都太清楚,大延这位圣上,一生最要颜面,除非刀剑架在颈上,否则怎会带着众臣仓皇逃走?
不等延帝示意,景迟也上前一步,道:“此计不妥,就算我等顺着地宫暗道逃出,我们缺少马匹干粮,外面又是一片旷野深山,如何比得过谨王和萧贼的急行军?到时相遇,我们手无寸铁,根本没有一击之力。”
工部尚书也能想到这一点,可是除此之外,难道在这里坐以待毙吗?那不是死得更快?
景迟看了延帝一眼,已经预判出接下来他将有何反应,但还是道:“依儿臣所见,不如就守在地宫,请父皇赐儿臣兵符,由儿臣纵马快行至最近的崇丘大营求援,回护皇陵。”
“你要兵符?”延帝的第一反应,果然是这个。
盛霓唇角勾了勾,就算明知不合时宜,她还是想笑。
都这个时候了,命都要没有了,延帝第一个想到的,居然还是质疑自己的亲生儿子。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怕太子拿到兵符后会佣兵自立吗?
若是太子生母高皇后还在,以生母为质,或许可抵消延帝疑心。可高皇后已故去多年,在场还有谁是太子放心不下之人,可为人质?
景迟朝宝座上瘫坐的父亲躬身,“父皇有疑也是应当,只是大局当前,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儿臣将心中唯一认定的太子妃托付陛下,还望陛下护其安全,等候儿臣调兵回援。”
在满殿的狐疑困惑中,景迟又道:“太子妃在,儿臣定回。”
第88章 叛军为了他,她要去。
若盛霓没看错的话,延帝面上的表情应当是笑。
荒唐的冷笑。
“好啊,”延帝笑,“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朕的太子已经代朕择选好了儿媳、储妃。”他伸出发颤的手,指向景迟那张年轻漠然的脸。
逆子的眼里,可还有君父?
景迟没有回应这句有的没的,仍坚持道:“情势紧迫,请父皇赐兵符,勿使父皇和满殿肱骨受损。”
延帝苍凉一笑,抬了抬手。
福公公从地上爬起来,不多时,低着头将兵符捧给延帝。
延帝竟没接,微扬下巴,示意福公公直接将兵符交给景迟。
结局既定,他在从中转一道手,除了徒增不快,还能有什么用?这巍巍江山明日将如何,已系在太子一人手中了。
景迟收下兵符,行礼,目光移向盛霓,稍顿,而后转身大步走出大殿。
与他灼灼锐毅的目光匆匆交汇后错开,盛霓目送着他挺拔矫健的背影,直至不见。
景迟带了几个精锐护从轻装简行去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还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或忧虑或惶恐或视死如归的眼神中,无不透出烈火般的希冀。
所有人的命,包括大延的未来,全都随着那枚沉甸甸的兵符交到了太子手中。
盛霓就算不曾回身,也能察觉到来自延帝的审视正投在自己身上。有祭天大典上太子与天女共登祭天台在前,今日景选所言离经叛道、私定终身之语便不足为奇。
只是延帝只怕从未想过,他仅剩的储君人选再一次选择了前前朝的遗珠。他十数年来都想将继承人打磨成自己希望的那样,最终也只是一场事与愿违吗?
去崇丘大营借兵,一去一回最少要两日一夜,顺利的话,太子明日子夜前可率大军赶回皇陵。
禁军总统领孟晗迅速制出部署防御策略,禀报延帝,得到许可后,召集随行的全部禁军和地宫里的员役展开布防,随行工部官员里体健胆大者也自告奋勇充作防御力量。
坚守至少两日一夜,所携食物和净水不多,算上日常存储供皇陵员役所用的,勉强还可撑得住。
只是眼前忧虑食物和净水为时尚早,说不定在这些耗尽之前,皇陵地宫已被叛军攻破了。
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