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再次隔着一扇门，贺康成知道自己再没办法逃避，不管门后的结果是什么，他都必须接受，这是他的因果。当年如果他勇敢一点，踏进那扇门，说出那些话，祝文星会不会也考虑考虑他？会不会真的给他一个机会，留在锦昌市暂时不回家？

灰色的铁门完全推开，屋内传来一声巨大的“啊呜”，紧接着是哗哗啦啦的声音，那是铁链在碰撞。

一阵臭味飘出，混合了排泄物、食物腐败、阴湿发霉的气味，熏得最前排的梁大宇直皱眉。

一个人只能称之为人从床上爬下来，从胸前的起伏能看出这是个女人，她穿着一条直筒连衣裙，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像一块遮雨油布。乱蓬蓬的头发把脸全部遮住，一缕一缕挂在头皮上，既油腻又打着结，她的目光从头发的间隙中穿出，投射到梁大宇身上。

很快她就发现了另一名警员手上提着的盒饭，发出兴奋的怪叫，身体向前一扑，却被铁链限制住扑在了旁边的床上。

警员和梁大宇交换眼神后，把盒饭放在床上，推到女人面前。女人熟练地打开包装，用手抓着饭菜拼命往嘴里塞。由于吃太快，她被噎得翻了个白眼，端起汤碗喝了一大口，艰难地咽下去。

梁大宇朝贺康成使了个眼色。

贺康成站着没动，身体向左倾，又向右倾，都没法看清女人的脸，他慢慢走上前，在距离女人半米的位置，梁大宇拦住他，摇摇头。

女人的注意力都在饭食上，压根没发现正在接近的贺康成。

贺康成按下梁大宇挡在前面的手臂，小声说，“没事的。”他继续靠近女人，直到她的身旁。

两人近在咫尺。

贺康成颤抖着开口，“祝...阿青。”

女人毫无反应。

除了她在大快朵颐，屋内其他人都保持静默，一直僵持到她将盒饭全部吃完。

这时她才感受到陌生人的存在，缓缓抬头。

她和贺康成对视。

随着对视的时间越来越长，贺康成的心也越来越冷。

他不认识这张脸，这张脸绝对不属于祝文星。

从贺康成脸上的变幻，梁大宇察觉到有问题，他仔细端详起阿青的脸，虽然他只见过祝文星二十年前的照片，但也能分辨出，眼前这张脸不可能是祝文星。

贺康成几乎落泪，不知是喜是悲。至少祝文星没有落到这么凄惨的田地，可是，可是，她又在哪里呢？

阿青吃饱后很配合，梁大宇解开她的铁链，让四名警员把她先带到车里。

梁大宇还在房间内四处转悠，贺康成等他的时间里也没闲着，出于职业习惯他拿起桌上的药瓶查看。都是精神科用药，贺康成在药企工作，对这些非常熟悉，他随手摇了摇其中几瓶，在某一瓶摇完后面色凝重地停了下来。

梁大宇发现贺康成的异常，到他身边问，“怎么了？”那小瓶的标签上写着利培酮片，他记得覃蔚宏的病历上记录了他现在的用药是利培酮和氯氮平。

贺康成又放在耳边摇了摇，里面的药片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他拧开瓶盖，倒了两粒在手上。

仔细看了好一会儿后，贺康成才回答梁大宇，“警官，这个瓶子里的药有问题，不是利培酮。”

第24章 .

时间会怎样改变一个人？清澈的眼睛变得浑浊，上扬的眼角松垮下垂，笔直的后背弯曲佝偻，健康变成病态，饱满的嫩芽变成干枯的树皮。即使贺康成接受这所有的变化，他依然说服不了自己阿青就是祝文星。在市脑科医院的两天，贺康成一直隔着玻璃观察阿青。这两天里，他三番两次怀疑自己的判断，想着也许祝文星是因为遭遇了极大的折磨才导致容貌变化，可他注视阿青的时间越长，就越觉得她不可能是祝文星。经过治疗后阿青的状况已经比刚来时好了一些，可以和医生进行简单的对话。根据医生的描述，阿青在谈话时一旦说出和“偷”相关的字眼，情绪波动就会非常大，沟通无法继续下去。医生判断阿青的精神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