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三个月后。

深秋的黄昏,萧定凛处理完公务。

暗卫前来回禀,说付衔霜近日似乎精神稍好,会开始在河边钓鱼,会前往集市采买。

风吹起他墨色的衣袍,带来一阵刺骨的凉意。

他忽然感到喉间一阵剧烈的腥痒,忍不住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抬手捂唇。

咳声止住时,掌心一片刺目的鲜红。

他盯着那血迹,怔了片刻,竟不觉得意外。

整夜整夜的失眠操劳、心口日夜不休的绞痛、以及方才那阵几乎掏空肺腑的咳嗽……

一切都早有征兆。

近侍惊恐地欲唤太医,被他抬手阻止。

“无碍。”

他声音平静,用帕子慢慢擦去掌心血迹,目光依旧望着付衔霜所在的方向。

夜色渐浓。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

他的身体,已经快要濒临极限了。

他想起她决绝离开的背影,想起她如今平静无波的生活。

或许这样也好。

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彻底倒下之前,为她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确保那道手令能永远护她安宁。

萧定凛缓缓闭上眼,秋风卷着落叶刮过他的脸颊,冰冷刺骨。

这是他能给她的,最后一点微不足道的“偿还”。

第十八章

河畔小院的日子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付衔霜的身体在缓慢恢复,能自行走动,甚至能提起一些轻物。

但她常常坐在院中,望着远处天际线,目光空茫,仿佛魂魄早已飞去了别处。

那具残破的身体困住了她,也困住了她曾驰骋于沙场的魂。

这日,镇上路过一队押送军辎的兵士。

马蹄声和铠甲碰撞声短暂打破了小镇的宁静。

付衔霜正晾晒着衣物,闻声动作猛地一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微湿的粗布衣衫,指节泛白。

她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直到那队人马消失在尘土尽头,都未曾回神。

隔壁院子的妇人闲聊声随风飘来:“……听说北边狄人又不老实了,朝廷怕是要用兵……”

“……可不是,要是当年的云兰将军还在……”

付衔霜缓缓垂下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看似平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骤然失血的唇色,泄露了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她还能提得动枪吗?

无尽的酸楚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

……

摄政王府。

暗卫将付衔霜每日的细微举动,包括那日听到军辎队伍后的失态,一字不落地回禀给萧定凛。

萧定凛靠在榻上,面色苍白,唇边还带着未擦净的血渍。

听着禀报,他心口绞痛更甚。

他知道,她不属于那方小小的院落,她的天地在沙场,在号角铮鸣之处。

可他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

而她,也不会再与他,与皇家,再有半分瓜葛。

“王爷,您该服药了,太医说您操劳过度,心气消磨,不易再劳心劳力……”

近侍低声劝道。

萧定凛摆摆手,挣扎着坐起,铺开宣纸,提笔时手腕微颤,字迹却依旧力透纸背。

第一道密令,发往北疆心腹将领:重整付衔霜旧部,擢拔其中坚力量,务必使这支军队保持最强战力,并……等待真正能统帅他们的人归来。

第二道奏疏,直呈御前:详细陈述边军现状,力荐启用确有战功之将领,无论出身,不论……过往。

写毕,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