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殷红的血滴落在奏疏末尾,晕开一小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发出……去。”他喘息着命令,声音破碎。

他用自己仅剩的权柄和生命力,为她一点点劈开前路的荆棘。

哪怕她或许永远不知,或许根本不屑。

数月后,一纸调令与一封密信同时送到了河边小院。

调令是给付衔霜的北疆一处边镇驻军副将之职,官阶不高,却实打实掌有兵权。

理由是:朝廷用人之际,特召有经验之旧将。

随调令而来的,还有一封无落款的信,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分析了当前北疆局势,指出那处边镇虽偏远的战略意义,并提及那支军队中,多有她昔日旧部。

付衔霜拿着那两页纸,在院中枯坐了整整一日。

夕阳西下时,她缓缓起身。走进屋内,取出那只旧部送来的、擦拭得锃亮的玄铁短匕“破军”。

冰凉的触感自指尖蔓延至心口,死寂已久的心湖,终于泛起剧烈的涟漪。

她知道这“机遇”来得蹊跷,背后定然有人操纵。

是萧定凛吗?

她看着匕首寒光中自己模糊的倒影,苍白,瘦削,眼底却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重新燃起。

最终,她紧紧握住了匕首。

无论前路是陷阱还是救赎,无论身子能否支撑,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重回战场的可能。

她宁可死在熟悉的沙场上,也绝不在这小院里无声无息地腐烂。

她开始收拾简单的行装,动作依旧缓慢,却无比坚定。

远处,暗卫无声地回报:“殿下……接令了。”

萧定凛听完,久久无言,最后只疲惫地挥了挥手。

咳意再次上涌,他掏出手帕捂住唇,这一次,血色更深。

第十九章

北上的官道,尘土混杂着初冬的寒意。

马车内,付衔霜靠着车壁,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沉寂许久的眼眸里,已有了些许不同的东西一种近乎顽固的专注。

她正仔细地看着一副简陋的北疆边防图,指尖偶尔在几个关隘处停顿,眉头微蹙。

行程并不轻松。

她的身体终究大不如前,长途颠簸常引发低烧和旧伤隐痛。

这日傍晚,车队宿在一处偏僻驿站。

夜半,付衔霜咳喘加剧,额角渗出细密冷汗。

随行的仅有一名粗使婆子,束手无策。

忽然,驿站外传来马蹄声。

一名自称游历郎中的老者叩门,言说路过听闻咳嗽声,特来询问。

婆子将信将疑引入。

老者诊脉后,留下几包特配的药材,又施以银针。

手法精妙,几针下去,付衔霜的咳喘便平复不少。

“姑娘体虚,乃旧疾所致,需徐徐图之,切忌劳顿。”

老者留下话,并未多言,也未收取分文,便悄然离去。

付衔霜看着那几包药材,眸色深沉。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这等“巧合”太过刻意。

她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那张冰冷又痛苦的脸。

是他。

除了萧定凛,不会有别人。

她攥紧了薄被,心中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

抵达边镇军营那日,风雪卷着砂砾,拍打得人脸颊生疼。

迎接她的将领面色严肃,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一个空降的、据说身体孱弱的副将,还是女子。

然而,当她踏入校场,几名正在操练的低阶军官猛地停下动作,难以置信地望过来。

其中一人,正是昔日在她麾下冲锋陷阵的百夫长。

“将……将军?!”那汉子虎目瞬间红了,激动之下竟忘了军礼。

付衔霜脚步一顿,看着那张被风霜刻蚀、却依旧熟悉的面孔,心底最坚硬的部分似乎被撬开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