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霜儿，你果真没有死，本王……找了你许久……”他喉咙梗塞，每个字都含着血沫。

“王爷何必如此为我费尽周折？”

付衔霜双眼泛红，却依旧固执地没有放下短刃：“我已经被你们废黜，早以跟你们没有瓜葛，何必再来寻我？”

“霜儿，不要任性，先跟本王回京。”

萧定凛眉心一皱，上前一步。

付衔霜却猛地后退一步，脚下不慎被乱石一绊，整个人向后倒去。

第十四章

萧定凛魂飞魄散，猛地扑上前将她捞进怀里。

入手是惊人的轻和硌人的骨头。

她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指甲抓破了他的脖颈：“放开！放开我！付衔霜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

“如你所说，我生不得入族谱，死不得入皇陵！”

“如今，我也不可能再同你回京。”

巨大的悲恸和悔恨瞬间将萧定凛淹没。

他紧紧抱着她，任她踢打，嘶声在她耳边重复：“对不起……霜儿，对不起……”

她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或许是力竭，或许是高烧再次吞噬了神智。

她软倒在他怀里，昏死过去。

驿站里，灯火通明。

郎中战战兢兢地诊脉，脸色越来越白。

“小姑娘外伤未愈，又多次感染风寒，邪热入体，加之……”郎中冷汗涔涔，“忧思过度，五内俱损……元气大伤……若再晚一两日，恐怕……

“救她。”萧定凛声音低哑，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用最好的药，无论如何，救活她。”

喂药成了最艰难的事。

她昏沉中牙关紧咬，药汁根本喂不进去。

萧定凛接过药碗，毫不犹豫地含了一口，俯身，极其小心地撬开她的齿关，渡了过去。

苦涩的药味在两人唇齿间蔓延，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血腥和病气。

他心如刀绞，这曾是他连多看一眼都嫌厌烦的人，此刻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夜里，她被噩梦魇住，浑身冷汗，胡乱呓语。

“不是……我没有怀孕……”

“皇叔……信我……”

“疼……好疼……”

“如你所愿…如你所愿了…”

每一句破碎的呓语都像鞭子抽在萧定凛心上。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在她耳边低语：“信你……我信你……霜儿，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她偶尔会短暂地清醒片刻，眼神空洞，看到他，先是茫然，随即是剧烈的挣扎，直到再次力竭昏睡。

她认得出他，却只记得他带来的伤害。

萧定凛看着榻上气息微弱的付衔霜，眼中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

他提笔，给皇帝写了一封密信。

数日后，冷宫偏殿。

已被贬为庶人的付心瑶接到了新的旨意责令其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永世不得踏出庵堂一步。

对外宣称“病故”。

旨意宣读完毕，付心瑶呆立片刻，突然疯癫大笑起来：“哈哈哈……出家？”

传旨太监冷眼看着她：“王爷让奴才带句话给您：‘若她此生不愈，你的余生，便是替她受苦。’”

笑声戛然而止。

付心瑶脸上的疯狂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一生青灯古佛，替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诵经祈福……

这比直接杀了她，更残忍百倍。

北疆边境。

萧定凛带着付衔霜在一座边镇租住了一间宅邸，打算等付衔霜养好伤之后，再提回京。

宅邸内药味苦重，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股沉疴之气。

付衔霜的高热反复，但清醒的时间渐长。

她不再挣扎逃避，只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