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看到的，听到的，还有……我后悔的，都写下来。让所有人知道，她来过，她很好，她不应该被忘记。”

这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她为自己选择的救赎之路。

就在顾屿树准备离开时，沈父沈母找上了门。

他们似乎是从别处得知了顾屿树要离开的消息，怒气冲冲地赶来。

沈母一进门，甚至没多看女儿一眼，就对着顾屿树厉声指责：

“屿树！你这是什么意思？公司现在一团乱，家里成了这样，蔓蔓还需要人照顾，你竟然要一走了之？！你还有没有责任心？！你对得起我们吗？对得起蔓蔓吗？”

沈父也沉着脸，语气满是失望和谴责：“屿树，我们一直把你当自家人，指望你能撑起来。你现在甩手走了，像什么话？”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所有的过错和困境都是因顾屿树的离开而起，全然忘了真正撕裂这个家庭的根源是什么。

顾屿树沉默地听着，没有反驳。

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

“说够了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一直沉默的沈蔓蔓操控着轮椅，挡在了顾屿树和父母之间。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对依旧活在自我世界里的父母，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疏离和愤怒。

“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他？”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逼死多鱼的是我们！冷眼旁观的是我们！现在付出代价，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蔓蔓！你怎么说话的！”沈母气得脸色发白。

“出去。”沈蔓蔓指着门口，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我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操心。他的去向，更不需要你们过问。现在，请你们离开我家。”

沈父沈母被女儿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惊呆了，愣在原地。

“出去！”沈蔓蔓再次提高了声音，几乎是用尽力气喊出来的。

最终，在那双盛满痛苦和决绝的眼睛注视下，沈父沈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气势，脸色灰败地离开了公寓。

门关上的瞬间，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公寓里只剩下沉重的寂静。

顾屿树看着轮椅上的沈蔓蔓，她挺直的脊背微微颤抖着，仿佛刚才那番话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他知道，他们每个人，都走上了各自那条漫长而孤独的赎罪之路。

而他的起点，就是沈多鱼清单上那片冬天的海。

……

顾屿树踏上了那条只存在于沈多鱼备忘录里的旅途。

他的第一站，是去看冬天的海。

他站在空旷的沙滩上，学着想象中她的样子，静静地看了很久。

然后，他拿出手机，拍下了这片她永远无法亲眼看到的海。

他注册了一个博客，背景是沈多鱼那张P上去的“全家福”截图，简介只有一句话：“替你看世界。”

他将这张海的照片发了上去，配文简单

“第一个地方。海风确实是咸的。”

第二十一章

接着，他去了辽阔的草原。

夜晚，他裹着厚厚的毯子躺在草地上，仰头望去，银河清晰可见，浩瀚得让人忘却所有烦恼，也渺小得让人心头发酸。

他拍下了这片璀璨的星空，发了上去：“第二个地方。星星很多，很亮。你会是哪一颗？”

他买了最慢的绿皮火车的票，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火车哐当哐当地行驶着，窗外的风景从田野到山峦，再到小镇和炊烟。

如同她所期望的那样，仿佛时间真的可以慢下来。

他一路沉默，看着窗外，想象着她坐在这里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拍下窗外流动的风景，发了上去：“第三个地方。时间好像真的变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