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弯腰进来,神情淡定地给自己扣好安全带。
祝流双动容地盯着他的侧脸,低徊道:“学长什么时候买的腊梅花?”
对于她的询问,男人似乎早有预料。
他不甚在意地往后视镜上瞥了眼,道:“下午从云河回来,正好路过老宅,我看花开得正好,就随手剪了几枝回来。”
“哦——”祝流双语塞。
“抱歉,今年所里业务多,估计到年底也抽不出什么空来带你回去。”何铭发动车子,语气真挚道。
其实无需他解释,她也明白这一把腊梅花所代表的含义。
只是,听他亲口承认好像跟她自己猜辨是不一样的感觉。
祝流双找回声音,说:“嗯,谢谢学长。”
他能把对她说过的话时时刻刻记挂在心上,已是特别特别难得的事。
车子滑入无边夜色之中,行至闹市区,路上的汽车渐渐多了起来。
车载电台里播放的歌曲十分应景。
“雪一片一片一片,拼出你我的缘分。我的爱,因你而生,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听着女歌手动情的演唱,祝流双的思绪渐渐随窗外的飞雪一道飘远。
上车前何铭问她,是否记得有一年冬天,菰城下过更大的雪。
当时她一心黏在他身上,没好好回忆,眼下却是真真切切地记起来了。
是有那么一年,菰城下过难得一见的暴雪。
公交停运,学校停课,整座城市陷入困顿之中。
那年,她刚读高一,与田星雨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能挤同一张床睡觉。
她隐约记得冬雪突降的第一天,空气冷得能呼出冰渣子。她小拇指上长了个冻疮,被教室里的暖空调一吹,奇痒无比,以致她在课上频频走神。
下午第二节自习课,班主任老师抱着厚厚一叠练习卷冲进来,大声宣布“停课两天”的消息,接着就是布置作业和提醒学生联系家长尽快来接。
彼时的她正挠着红肿发痒的小指,稍不注意力道,表皮抓破了。
教室里叽叽喳喳,
讨论声比窗外的大雪还要热闹。可这些热闹通通与她无关,祝流双知道,自己是回不了家的。
母亲新找了份育儿嫂的工作,正在同小区一户人家家里给人带孩子。平时吃住都在外,只有她周末回家,母亲才会赶回来。
下这样大的雪,整个公交系统都快瘫痪了。她打电话回去,除了平白增加母亲的负担外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权衡利弊后,她理智地选择了留校。
班主任老师是个刚结束产假的年轻妈妈,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对于祝流双家里的情况也大致了解。因此,当听见她说要留校时,眼里不□□露出怜悯的神情。
敏感的心被刺了下,祝流双选择性忽略,低着头听完了老师的一通叮嘱。
后来……
后来她乖乖在宿舍待了两天三晚,除了吃饭不曾跨出过宿舍门。
一首歌曲唱尽,祝流双的思绪被主持人的声音拽了回来。
她目视前方,平静地开口:“学长,我记起来了。读高一那年,菰城的确下过一场暴雪,学校都停课了。”
“嗯。”
“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有一丁点儿可怜。”祝流双继续道,“大家都回家了,只有我一个人留校。当时我坐在教室里,看着同是住校生的同学一个个被家长接走,心里很不是滋味,差点就当着班主任的面嚎啕大哭了。”
何铭眉头一蹙,不禁放慢了车速。
那个在他回忆里鲜活地唱着歌,独自踩雪的女孩在那时竟是如此心境。
“害怕?”
祝流双撑住膝盖,幽幽地说:“怕呀!我们整个高一年级,才三个女生留校,还都不在一层楼上。要不是对面高三寝室亮着的灯多……”
她话说了一半,思绪忽的转到别处:“对了,学长那时候有没有留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