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疼(4 / 5)

?”柳轻绮道。

“你的。”

“都已经过去了。”

“没有!”

“燕应叹已经死了!”

“燕应叹压根还没死!”

方濯提高了声音,怒吼道:“是你亲口说的,燕应叹没死,这样的修真界不可能杀死他!而只要他在一天,他就想让你死,让柳一枕死,让你和他一起死!”

他一时气血上头,声如惊雷,戛然而止时,屋内似乎还回荡着响声。柳轻绮意欲反驳的话彻底被他堵在了喉咙里,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抬起脸来,颇为震惊地看着他。

方濯看着那双眼睛,短短地出了一口气。他慢慢地将手从柳轻绮腰后抽出来,放开了他,后退两步。

他低声说:“对不起,我不该喊你。”

他再后退两步,与柳轻绮保持一段安全距离,垂下头。

“可我想知道,你那时候疼不疼?”

柳轻绮看着他,摇摇头,又摇摇头。他的声带宛若被封存,张了几次嘴,都没能出声。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最后当他终于能够正常说话时,仿佛已经过了许久。方濯低着头站在他面前,脚底简直要与地板扎根。柳轻绮直起身,撑着灶台勉强站稳,却又好似一根旗杆般牢牢地插在地缝之中,挺直腰,尽可能地直视他。

他认真地说:“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

“如果能不提,就不要再提了。”

“你还想要什么呢?阿濯。”他温声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什么都不想跟你要,你觉得你生得太晚也好,我们相遇太晚也好,这是你的事情。但我不要你这样的忏悔,我什么都不要,我只希望你忘掉。”

“我喘不过气来,师尊。”方濯恳求道。他的胸腔开始起伏,眼睛睁着,如同要撕烂他的胸口、与那只幽幽的答非所问的灵魂对视,“我忘不了,此生都忘不了。”

柳轻绮笑了:“你看你说的,未来还有很多事要你记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又哪有那么重要?”

“不重要吗?”

“重要吗?”

“不重要吗?”方濯流下泪来,“我害怕你死,我恨我保护不了你。”

“我不需要你保护。”

“我心疼你。”

“我不需要你心疼,”柳轻绮道,“我不需要啊。”

方濯用力捂住了脸。他感到自己的眼泪、呼吸,连带着满腔的痛苦,都随着一声一声的抽泣,顺着指缝之间流淌出来。他呼吸困难,好似气管被人狠狠攫住,连同吸气都好像吞针,落入腹中,扎着他的五脏、刺穿他的肺腑。他感到一阵疼,铺天盖地的,完全没有归路。这疼从双眼之中流出,混杂在满掌心的湿漉漉的水渍,流入无边无际无形的刺骨寒风。他站立在原地,但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蹲在地上。我们常说见识过极端幸福的人往往体会不到极端的痛苦,而总生活在痛苦里的人往往难以明确幸福的真正指标。而幸福往往混杂着爱情,痛苦的人不知道这是爱情,他们总以为这是什么幸运的人的慷慨的施舍。那么在这时,痛苦便化作某种钢铁般的自尊,将外部伴随春风袭来的一切善意都毫不留情地击碎。这是疼痛的常态,却也成为了幸福的墓志铭。

柳轻绮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随后拥抱住了他。方濯的两只手紧紧地缠住他的上半身,这是他们的第二个拥抱。他眉头紧锁,心跳如雷,肿胀的大脑中除了嗡嗡作响的低鸣,便是那近于自虐般的一遍遍重复:

“他不需要我。”

一只手落上他的后背,慢慢地摸下去,在安抚他的情绪。柳轻绮的声音慢吞吞地从耳边传来,他在说什么,句句都听得到,可却又句句听不清。

方濯闭着眼睛,索性歇在他的肩膀上。他无法开口,难以思考,累极了。他总想自己要说的似乎并不是这些,但真正出口时,却又只能是这些。指责、问询或者是剖明心迹,任何一样事都不是他打算做的,可分明事事都已经落入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