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你到山下去看看,说不定是他嫌憋闷下山去了。”
“他下山不会不和我说……”
但话也只是在喉间转了一圈,最终被咽下。方濯谢过晏仰,毫不犹豫便举步往观微门回走。他还抱着一种希望,便是柳轻绮在离开外门后突然有了闲心闲逛,说不定路上能碰见他。尽管他清楚得很,这人很少有散步的闲情雅致,没人陪着他那更没有——但这种想法还是挥之不去。只要能看见他,他这颗心便能从半空垂吊中解下来,紧缩的喉结也能松开来得一瞬轻松,救下他的命。
从外门到观微门近路的一个必经之处是一块广场,由于地势宽阔,常有弟子在此切磋练剑。因而,为了不打搅他们,不少人经过此处时会绕个远路。广场西侧便是一片白桦林,幽闭隐秘,方濯此前在这儿看着过好几对偷偷来互诉衷肠的道侣。自然,散心也是个好去处,那儿少人走动,最适合放空。
方濯问过这几个弟子什么时候来的,得到答案后便立即转头往白桦林去。按照柳轻绮的习惯,他看到这儿有人练剑是势必会绕路的,他不太想打招呼也不想从这些孩子的目光中穿过。白桦林一片寂静,高耸屹立的密林间唯有几许枝叶肆意横生。入眼一片白茫茫,天如明镜地如云,走去仿若进了仙境。偶尔几声笑闹从林外传来,似天外飞音,方濯也无心在意。他顺着小路迅速往前穿行,路上没看见一人。偶尔只见几只飞鸟飞过。不知为何,越临近将出密林时,他的心悸便越强烈。眼前仿佛可见,细风隐然在侧,白雪乱叶间映照出细细碎碎的影子,有如镜中人。
可在这细细风声中似乎又掺杂了别的一些什么。像鸟踏花枝、风卷小楼,轻飘飘袭过耳侧,似早春温柔的亲吻,却在落到脸颊时倏地一亮刃。
一声罡风直刺耳膜,像是磨亮了的枪尖顶过宣纸,发出刺啦一声响。一枚细小而尖锐的东西直冲侧颊而来,几乎割裂了耳侧空气,方濯立即闪身避过,那不速之客便擦过他的肩膀钉入身后树干。方濯定眼一看,方见是一枚飞镖,刺入树干三分,尖端处溢出些许黑气,更浸得树干被损伤处迅速枯萎。方濯见状大惊,明白这是涂了毒,可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眼前霎时又是数枚飞镖,如同瓢泼大雨,急坠而下。
好在这情形看似凶险,可是对于方濯来说也不算太大的危机。他只愣了一下神,便立即向旁侧扑出,落地翻滚至一棵树后,听闻地面噼里啪啦一阵乱响。雨点似的密集声响也令他不由头皮发麻,粗略听着数一数,竟有数十针。
他身形紧绷,神经紧张,但却并未惊慌失措,而是冷静地等待着声响消失。在声音渐弱的一息内,他立即扑出身,如幽灵般向旁侧一闪,方才傍身的那棵白桦立即被削去一半。他定眼一瞧,看那形状似乎是刀气,当即心头一惊。此举虽然格外狠厉,但却也起到了反效果,白桦铺天盖地遮盖了全部视野,只用暗器可能不能很快寻到源头,但动了刀剑便势必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方濯只顺着刀气往上一瞧,便认得此路径定然来自于自己头顶西南方。仿佛与他的视线相撞,一道身影登时显露在细雪浓白间,鞋尖踏过树枝如蜻蜓点水,一闪而过,看不真切。
身形朝白桦林外去,明显是想逃。方濯毫不犹豫,飞身而上便去追,喊道:
“站住!”
那人跑得极快,可见轻功很好,一刹那便只能叫他瞧见个影子。方濯虽是被拉开了一段距离,却并未放弃,盯紧那闪烁不清的背影紧随其后,在路过一棵白桦时顺手折了一根树枝,手指一掐剑诀,树枝登时硬如寒铁,萦绕一股灵息,只在指间转了一圈,便倏地一送而出。
那人虽是能感受到身后有东西袭击,但是却不能任由它而去,不得不回身横出一刀来将其击落,这一下便难免导致身影迟滞,只顿了一瞬,方濯便骤然拉近了距离,抬手欲袭他颈侧。此人身形滞留在空中,原本欲抬手阻隔,却在抬起一半时又硬生生放下,横刀于前断出半寸刀刃,仗着方濯手无寸铁略有忌惮,一刀劈向他前襟。
两人正都纵身于空中,有一半的精力都在关注着自己不能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