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发癫(5 / 6)

何况现在看起来已经有点傻的迹象了,方濯用脸贴贴他的额头,一片血腥气中确信他的确在发热,焦急忧愁间终于下定决心。

“师尊,”他捧着柳轻绮的脸,让他的头不要总是垂在自己肩膀上,低声道,“你先别睡,给我指条路,我先背你出去。”

他想柳轻绮既然有来到蛮荒之地的计划,便必然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就算腹地路途繁杂,在临近入口的地方总是有过一番探查的,蛮荒之地又不好像他的庭影居每年将家具全部换个位置、叫人抓不住规律,只看前人留下的记录应当也能摸出大概。却没想到在这关头,柳轻绮非但不管他,还不理他,只是自顾自说些怪话,什么我好喜欢你回去我们就成亲之流,听得方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他,手还一直摸摸索索的,不老实。

他虽然发了高热,但状态似乎一直不错,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高度兴奋。这算是方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么多承诺,不过事后算不算数就不知道。他总爱耍赖。方濯无法,只能拢着他再坐下来,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身上的人却又一条枯枝似的凑过来,毛毛剌剌地往身上一刺,凑着他的耳朵,低声说:

“阿濯,我想问你个问题。”

现在的状态下还能认出来是谁已经不错了。方濯胡乱点头:“爱过。”

“阿濯。”柳轻绮的手在他的肩膀上乱摸一气,“你会不会怪我?”

方濯一转眼,歪头看他。柳轻绮脸上那种放松似的微笑消失了。似乎是瞬间,他就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悲伤之中,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肩膀,像是怕他跑掉。

“其实我要是早和你说,你也会愿意是不是?”

方濯明白他说的是来蛮荒之地这件事。他的确没有打提前量,连透露都不曾透露半分,方濯都不知道解淮是否知晓他守口如瓶的事。毕竟这也不是小事,进了蛮荒之地,稍加不慎便就有可能没命,柳轻绮要真想耍手段带着他进来,也得提前跟他这个早晚都要知道真相的当事人知会一声。

但他一声也不吭。来时那诡异的沉默似乎又有了新的佐证。方濯现在觉得,他那时候应当就已经反悔数次。明白这是一条无可选择的路,却在坚持和放弃之中犹豫,魔功修炼得越久,他的身份便越不明晰,柳轻绮不欲多说,但他却始终知道他一直困于自己之前那些不甚从容的疑虑里,乃至于他说得洒脱,可一想到曾经的那些挣扎,便又走不出来了。

“师尊。”

想明白以后,方濯就没接着让他说下去。他将脸凑下去,亲亲身上人的鬓角:“我说过,你想让我成为什么,我就成为什么。你的确该跟我说一声的,你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一句怨言也不会有。之前我无法接受我的血统,那是因为这个要做出选择的人是我。可如果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知道我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活,师尊……”

他想起那不知是真是幻的那一次本不应出现于此的令人惊恐万分的会面,手无意识用了些力气,将他紧紧握住:“若是修炼魔功只为了成为天下第一,我不干。可如果为了保护你,我一个不字也不说。”

“所以,师尊,”他放轻了声音,“下次再做什么决定,不用想那么多,只需要告诉我就可以,好吗?”

柳轻绮“嗯”了一声。方濯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听到没有,但知道人本性难移,明白就算是让他从此改变也没那么容易,但说出来心里就舒坦一点。脑子里还不住嘀咕,想要是放在以前,他指不定又得生一阵子闷气。不过被气多了,再遇到时,心情竟然意外的平静,也不知道是在练谁。

方濯一只手搂着他,靠在墙上,在想对策。远处青山万重,星光点点好像一副斑驳画作,阴沉而单薄。就算是需要歇息一阵,他也不敢久留,只怕还有后招。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回到山上后再说了——他示意柳轻绮起来,要背着他走,柳轻绮却摇摇头。他发着热,但却处于一种昏沉与清明相交汇的临界点上,却抬手摸了摸腰,乱摸一气之后,身侧倏地有一把长剑从天而降,骤然捅入地面,掀起一阵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