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眯成一条了,却还是尽量保持着平静,笑眯眯地说:
“好,那回去再说。”
方濯松了口气。却就又听柳轻绮道:
“不过回去我可能就反悔了。”
“那不行!”方濯一把扣住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不是君子,我是小人。”
“你这个月已经反悔够多了,不可以再反悔了!”
许是看他面上有些急,柳轻绮也不逗他了,努力憋笑:“好,好,绝对不反悔了!”
语罢,他却又突然凑近方濯,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不过阿濯,我还有件事想要告诉你。咱俩第一次的时候,我不是说我困了吗,其实我没困。”
方濯听了两眼一黑,心想他怎么还在说这个!不过这件事实在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阴影,许久不曾散去,听闻此语,倒也升起两三分好奇,侧耳而去,也小声问道:
“那你当时是因为什么?”
柳轻绮小声说:“那时是因为我快昏过去了,但又不好意思跟你说,才给你扯了个谎,说我想睡觉。”
“……”
方濯垂下头,一声不吭。柳轻绮抓着他的肩膀,终于大笑出声。
两人头靠着头,又歇了一会儿,身后是漆黑夜色,星光流水一般汩汩淌过肩头。蛮荒之地边缘已经临近界碑,渐渐地没有魔物出没,毕竟不知道蛮荒之地外是否有伏兵正等待,柳轻绮也是因此而得以拽着方濯到这里歇了歇。但到底,此处距离彻底走出蛮荒之地还有大概一刻钟的路程,柳轻绮在此期间便总是仰头望夜空,像是夜观天象,又像是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
方濯是真跑不动了。他无声无息地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气息,不必再像之前那样呼哧带喘,才开口说:
“看什么呢?”
柳轻绮答非所问:“铤而走险虽然危险,但却是对的。风雨剑不敢靠近你,燕应叹摸不透你的底细,他不会轻举妄动。”
方濯点点头,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柳轻绮的语气中尚有某些轻飘飘的暗示。发生的一切太过繁杂,不得不让他在抵达彻底安全的安静之地以后才能仔细思索,由是只说:
“它一直追着你打,倒是苦了你了。”
柳轻绮一笑:“没事,我习惯了。”他坐在方濯身上,简直把他当成一个椅子一样靠着,头贴着他的肩膀,这可是以前他从来不会做的动作,也许是太累了,又或者是——方濯觉得有点不对,拢着他的手往上摸了摸,手上一片滚烫,分明不是疲累所致,霎时一惊。
“师尊,你发烧了?”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不是,不是你……你什么时候发热的?难受怎么不跟我说?”
柳轻绮嘿嘿一笑,不知道是清醒着还是正处于虚幻中,摆摆手:“没事,不用管它。”
“怎么不用管?”方濯急了,“这儿又不是别处,你也说了,蛮荒之地全属于他燕应叹的地盘,要让他知道你病了那还了得?”
他语气坚定,一锤定音:“这里不能久坐,师尊,别歇了,我带你出去,出去后咱们先找大夫。”
他起身欲走,柳轻绮却搂着他的脖子,跟只袋子似的挂在他身上,一副怎么也不肯下来的劲头,吐出一口浊气,却不妨碍他眯着眼睛乱笑,喃喃着说:
“没事的阿濯,师尊说了没事的,你急什么?”
他歪头去看:“你怕什么?”
方濯托着他,不知所措。实在也是怪他太累了没有发觉旁边人的异状,那温热的气息扑在脸上,还以为是久久奔袭而致。再拿手摸一摸衣服下面,火炉似的热,才知道敢情刚才说的那些一串又一串的甜言蜜语都是胡话。只是方濯来不及伤春悲秋,身后是蛮荒之地腹地,身前混混沌沌,还不知道是什么,此处实在太过陌生,叫他后退也不是,前进也不是。
现在生死存亡倒在其次,当务之急,方濯真怕他烧傻。这人脑子好像本来就不太好使,再一烧又怎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