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0、山海(5 / 6)

一回事,能否叫人知道又是一回事。身死道消,亦如灯灭,所有恩仇本应当在十年前便已了却,若无意外,你师尊此生也不应当得知这些事。而你应当也知晓,若是叫他知道了,他这一生都绝对无法脱身。你陪在他身边这么久,明知这一点,却依旧任由他来此,难道不当杀?”

方濯一听这话,当即胸口一阵燥热,一丛无名之火骤然窜上心头,险些便要烧灼他的胸腔、突破血肉凝成的屏障。柳一枕这话像一把刀子,深深地剜过血骨,让他又难受又气愤,自己想来竟然还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他向来自认在柳轻绮心里能占据一席之地,可虽然平素自信绝对能牢牢攫住他的心不放,但总有变故会动摇他的信念,甚至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任是否得当。

而更可笑的是直到今日,他才终于肯承认,那些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甜言蜜语不过是假象,柳轻绮若真想做什么事情,他根本就拦不住。

他做下的决定,有谁能拦得住?此前所有能被说动的一切,只不过是还有转圜的余地,或是本就少些执念。他留了退路,才给方濯立锥之地。可若是当真一意孤行,身后便是万丈悬崖,方濯根本就不可能拉他回来,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转身离去保全自己,要么便与他共坠深渊。

如此这般,如何能拦得住,怎样能拦得住?

柳一枕占着徒弟的壳子,用着徒弟的声音,声色照旧月光似的,却经由寒风一拂掺上丝丝冷意。方濯的喉咙刚一打开就骤然一卡。他倒是想解释,但面对着柳一枕从善如流推卸的这个责任,他却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反驳。他没拦住是事实,柳轻绮不可能让他拦住也是事实,可他究竟为何不要这条命也要来铤而走险,究竟为了谁,他不相信柳一枕不知道。

“……师尊这般,我不信前辈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半晌后,方濯才张张嘴唇,慢慢说道,“师尊一直爱您尊您,十年未曾有一日敢相忘,前辈如今却说这等话,我不能明白。”

“不明白那便不明白。既是不明白,就不要对我们师徒之间的过往而插嘴,”柳一枕唇边含笑,目光却冰冷如深夜暗角,“更何况,你有魔族血统,真相一旦暴露,阿绮必然会受到牵连。他不舍得除你,那便由他师尊我来代劳。”

“……你什么都知道。”

方濯握紧了剑。柳一枕看着他,平静地点点头。

“我什么都知道。若你只是个普通修真界弟子,此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害他,便绝不插手。可你出身魔族,至少,有一半血统。血缘杂糅不清,难以追根溯源,放在阿绮身边就是一个隐患。你早便该知道修真界并非那般光明磊落,若当真有心,星点言论亦可杀人。他原有退路,却因为身边有你而彻底没有了。”

他顿了一顿,淡淡道:“方濯,我知道也许你会怨我,但我希望你明白。二十几年前我做了错事,一念之差导致数年后浩劫降临,我承认。我亦曾鬼迷心窍,总想带着他同我一起死,给他带来了很大的伤害,这我也承认。但到底,后者我没有这样做。我最想将他带走的时候都没有最后下决定,自然也不会任由他人来将他害入绝路。方濯,我便暂且是信你一腔真心。可利弊如何,你本应当也清楚,你走是最好的选择,彻底切断联系、不要让你师尊因你而忍受非议,哪怕他要留住你,你也应当——”

“前辈是认为任由魔族追踪堵截、燕应叹下毒致幻便不算是‘害入绝路’了吗?”方濯一下打断他,耳边不间断地嗡嗡作响,是被气的,“您既然是燕应叹的故人,便应当知道燕应叹丧心病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便应当知道将他推到幕前就一定会让他承受燕应叹疯狂的报复。前辈现在来训斥我,又是出自怎样的立场?叫他高台坠落半身瘫痪便不是害他了?让他精神崩溃频频寻死也不算是害他了?”

“……开战便是这样,不曾受伤才不正常,”柳一枕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道,“再者,在我身死后,我也未曾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前辈,我知道你功力深厚,杀我若踩死一只蝼蚁,轻而易举,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