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生死有命,铭肤镂骨(3 / 6)

毫没有沾上分毫血迹。

方濯低下身,慢慢将这剑捡在手里,只觉得轻,却在剑刃处看到一汪水色,映照池底石子与水藻,如阳光般随风摇曳。

灵堂消失了,云婳婉和柳轻绮也消失了。眼前湖光山色,暖风袭人。一片湖水盈盈泛波,池旁游人如织,远有一座长桥,隐隐可见白马掠过。人如嫩柳繁花,藏在屋檐下的女子手打一把油纸伞,身着薄薄长裙,人也似乎隐没在这初夏中。远有琵琶铮铮作响,湖面缭绕一层淡淡雾霭,一艘花船行至游湖中央,挂一盏红绸,点两笼星灯,船尾扫过一圈涟漪,似迎风的孤独呼啸,拉开一道命运的残影。

一人长发披散,手执酒壶,倒在船头,双颊喝得醉红。一只手捞在湖中,一个劲儿地撩水,另一只手抱着酒壶抱着剑,斜躺有如倒吊,喉间一道伤疤还未完全消去,但粗看却也已看不见了。

方濯发现自己也站在船头,正立在这人身边。耳畔传来文人吟诵诗歌的声音,不远处岸边行酒令声响也被这轻飘飘的夏风吹入眉头,这人抬起头,冲着吟诗的那边看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笑笑,举起酒壶又往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喃喃道:

“酸的要死,我这日日买醉的无赖都听不下去。”

他说话声音虽小,但却也没刻意压低声音,文人本便与他站得近,闻言更是愕然一转头。他眉峰微皱,很不乐意自己的精心之作被这样评价,但好在还有文人的自尊和风骨在,硬是掩了愤懑,好声好气地问他说:

“那就兄台高见,此诗应当如何写?”

这人摇摇头,满不在乎地扬扬手中的剑:“臭用剑的,不懂写诗。”

一声拨弦,船上琴声轻动,山光匍匐,波澜四起。那文人自是觉得被耍了,强忍着怒气,一甩袍袖:“阁下既然不懂写诗,便不要口出不逊!”

那人便只哼笑一声,也不再做言语。他抱着酒,翻了个身,看到湖面倒影,在波纹荡漾的皱纹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老时的模样。他伸出手指,对着自己在湖中的眉眼拨弄了一下,像打破了一盏花樽。长剑在怀,却被他一点点慢慢移了手,剑鞘硌着下巴,像从心口抽出一般,与粼粼波光一起,照亮阴影处的侧脸,像在犹豫纠缠。

但下一刻,剑的主人便突然傻笑起来,抱着酒壶,头一下搁在手臂边缘,歪着脑袋看着半柄长剑浸于水中。他最后看了这长剑一眼,便轻飘飘一松手,好似夜风轻敲栏杆,头在船板上硌了一下。像半根被折断的枝条,抽打着湖面,削破了盛夏,长剑落水瞬间,人群熙攘挤过长街小巷,叫卖声伴随银铃乱摇声响晃过孩子的笑闹,青山山花齐放,一夜便将漫山遍野染得鲜红。

耳畔传来文人遥远的吟诵,似柳随风动,青葱作响:

“湖水波光两清平,白马春衫何处行。人间山川几万里,不若寒星一点明。”

再抬眼时,一切便又回归振鹭山,他看到自己站在入门之战的圆盘上,正中心像是命运的指摘,万千欢呼都为他而来,那时眼神如此模糊,可现在,他却那样清晰地看到了高台上的那个人。仿佛经历了一生的风雨,到此刻,他倏地觉得万分平静。他被浪潮席卷到暴风中心,但眼前回荡着的却只有似乎永远也无法融化的冰雪的漂泊,他或是这个,或是那个,或曾有过身份上的差别,也曾经茫然失措、不知可谓——

可那又怎样?

面上一阵热流,像是被鲜血浸透。他回想起曾经见过的一切脸上有血污的人,一切曾经徘徊于生死边缘、可最终还是落入悬崖的人。

死亡面前,从无高低贵贱。一具棺椁封存了柳一枕的性命,滞留了柳轻绮的记忆,但无论如何,这具棺椁中存放着便是他已消逝的生命,他已经死了!

而至少现在,想见的人还活着。

方濯感到一阵头晕。他蹲下身,不由用手抱住了头——自然,这是他现实中的躯体已因魔息即将爆体而出现的自救反应,将心口牢牢护在双臂间,就好像正面临着所无法忍受的痛苦。

他的脑中闪回过无数的事:死于权谋中的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