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生死有命,铭肤镂骨(2 / 6)

他的脸,仅凭一个背影他也认得出来,也许是多年前也曾经看着他背对着自己走向遥不可及的地方:

柳轻绮。

他甚至能从他的背影看出来他现在的年岁。方濯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感受到真切的躯壳的存在,真实得好像不是梦境。但只要与他一接触,身遭便突然换了景色。依旧是在振鹭山上,但四周凄风苦雨,云搭成了大殿的房梁,窗外淅淅沥沥滴着血。这人依旧身着一身白衣,但方濯却莫名已从中明了一切——这不是他寻常穿的衣裳,而是丧服。

再抬眼时,面前一具漆黑的棺椁才应然入目。并不是多么名贵的棺材,但却在外壁上刻着一段符文。打眼一看始终不真切,却可以猜得大概是为棺内人乞求安息之流。

而跪在这漆黑棺椁前的人,通体白色,脸色也苍白得像是刚刷好的墙面。他的双手乖顺地落在膝上,却抖个不停,方濯扳着他的肩膀绕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双眼氤氲着泪水,正在哭。

方濯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额头与他相抵。他浑浑噩噩的,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想,低头时看到柳轻绮旁边放了一把剑,这把剑很陌生,他没见过。

柳轻绮的眼神总是聚于一处。他当师父之后,目光悠悠然的没有落点,当徒弟的时候倒是死死地盯着面前一点,只瞧着棺椁。他年轻了将近十岁,上一次方濯见到这样的他还是在花岭镇的幻境和某个莫名的、不知可谓的梦——诚然,梦中的他不知道自己可否经历过什么幻境。但他记得那场梦,只是黄沙换作光鲜亮丽的大殿,眉宇却始终徘徊着一层死气。

他那样年少,眉峰也青涩,方濯看他甚至如看自己的师弟,他忍不住抬手想要摸摸面前人的脸。彼时他还懵懂,大脑如初生般空洞一片,他遵循心里的、自己甚至都意识不到属于自己的想法,抬手抚上侧脸一瞬,突然便听耳侧一声微弱的割裂声响,再立于他面前的便是一把剑:

剑锋凌厉如月光,滴落一滴乌云似的黑血,落到地面便成了一圈涟漪,柳轻绮还保持着横剑的动作,脖颈处赫然一道血线,喉间裂开一道血口,滚滚鲜血奔涌而出,似山洪滚滚而来,瞬间便溅满了灵堂。

方濯猝不及防,满眼的血红在这一刻突然启明了他的神智,让他混沌的双眼骤然清醒,猛地明白了现今所在。他扑上前,抓着柳轻绮的手腕就要抢他的剑,可两人能触碰,他的力量却似乎全然不存在,柳轻绮的目光穿过他,紧盯着棺椁,肩膀微微颤抖着,半晌突然唇角轻轻勾一勾,凄惨地一笑,无声地开了口:

“我还给你……”

方濯眼眶如滚石坠落那般酸胀疼痛:“师尊!”

他抬手要去捉剑柄,却只见它穿过自己的手臂,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柳轻绮脸上、身上全是血,一滩水似的融化在地板上,手指紧紧抓着地砖缝隙,面上满是痛苦。他用双臂勉强撑起身,爬到棺椁旁,抬手欲抓一瞬,却当即落下,就此没了声息。

方濯向他冲去,可只两步路的距离,他便摔倒在地上。他抖着手,要捞着柳轻绮往怀里拥,身后却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一个女声尖叫而起,方濯回头一看,眼前便一阵旋风卷过,云婳婉两步冲到身边,从他怀里拽过柳轻绮,裙角溅了鲜血,氤氲如一张血红山水画,随身形微微颤动,好似活了一般。

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声音凄厉地喊叫:“师兄,师兄!”

“师叔,是我!”方濯从地上爬起,脚下却一滑,险些一头摔倒在血泊里。他赶忙赶上,一把拽住云婳婉的袖口,人还不停地发抖,“师叔,是我,方濯,是我啊……”

云婳婉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的双颊滚滚落下两行清泪,手指摸索着柳轻绮喉间的伤口,妄图堵住他的伤处,可也只能溅得自己半身鲜血。远远看来竟像是一树血红桃花,两人依靠在一起,脚下便生了根,深深地刻在方濯眼里。

他扯着云婳婉袖子的手慢慢松开了。方濯后退两步,脚下踩着黏腻的鲜血,鞋跟碰到一样东西。低头一看,那把剑静静地躺在身侧,剑锋萦绕着点点白光,剑身依旧清明,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