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生死有命,铭肤镂骨(4 / 6)

在阴谋里的人,死于水面上的无辜的人,或是从阁楼一跃而下的人。想活的人,想死的人,自救的人,连最后的瞬间都无法抓住的莫名便已在一眨眼间便坠入黄泉的人。

生死之际,人的身份、心绪、性情,已全然不重要。

最终将会落于眼中的,也不过一抔黄土而已。

死亡也许会是最终的宿命。但……

方濯不由回想起就在不久之前,他看到的灵堂里鲜血溅地的一瞬。突然,他的喉咙仿佛也被刀剑割开般一阵疼痛,一股窒息感涌上眉头,试探性似的冲击着他的眼眶。

眼中血和眼泪一起流。涂得脸上狼狈不堪,他双膝一软,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使他双手掩面,一个劲儿地敲打着自己的双眼,可至少在梦中,脑内却从未有过如此清明。

但,有人不想他死。

他的生命不是一个人的,而还牵扯到另一人的死活。

人们都知道在梦里尽量不要思考。梦是意识的还原,是真实想法的映衬,而绝对的真实从来不需要思考,疲倦到顶点便会催使人们以直觉处事。人要尊重梦,敬重梦,无论这样的梦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那都是自我的反应,命运的馈赠。

可方濯好似进入了某种油盐不进的态势,他抱着脑袋,心头却思索不休。越想头越痛,耳鸣愈烈,好像一束日光集中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即将便会使他爆体而亡,他却一直没有放弃想。

想。去想。

他需要什么?他能做什么?他必须得做什么?最终他必须要做成什么?

答案也很清晰,压根就不需要过多考虑。

活着。

他得活着。

他必须要活着。活着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活着才能确定他自己的身份,活着才能去展现他无从落脚的热烈的感情,活着才能让他暂时逃离阴影、去寻找真正正确的出路。

……只有活着,才能让柳轻绮也活着。尽管并没有理由与证据,但全然不用如何思索,方濯便已在瞬间回归了理性的河流,前所未有地承认过这条真理。

只有他活着,柳轻绮才能活着。

他们的性命被柳轻绮单方面绑在一起,无论他愿意与否,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他就必须咬着牙走到头。

无论如何,若阎王想借此收走他的生命,都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是否能有这样的能力。

若他将死在这里,也必须是与命运抗争到最后、实在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了。就算是这样他也不甘愿赴死,他要活着,必须活着!

也许方濯就是在那时候终于走出这一场漫长的梦境的。他一边做一边忘,走了很多路,也忘了很多事。如果我们能用笔记录下他这一场长梦的星星点点,将会发现其中其实有很多都不是他自己的故事:他爱的,他恨的,他曾有印象的,或曾经只与他擦肩而过而他却从来都没有留意过的。

他的梦境被万千世事点缀,繁耀得如同星空,可细细瞧去,一分一秒都陷入无穷无尽的烂泥。他在这儿走,在那儿走,随便走过世间的每一处地方,苦难和幸福都在看不见的角落轮回往复。每个人都从烂泥里起身,每个人都将消逝在海洋中。世界是重复,命运就是重复。他得接受这个,并且要鼓起所有的勇气,去打破这样的轮回,哪怕撞得头破血流,最不济,也要拼个同归于尽的下场。

他或许不是殉道者。但至少,他是个终于摸清了命途道路的人。

在梦里,方濯是捂着心口缓缓地站起了身,每走一步都感到自己浑身经脉牵动着剧痛,双眼流出血泪,面前又一片漆黑,但灵魂却矢志不渝地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在梦外,他坐在一间已有十年未曾有如此之人涉足的魔族牢狱中,双手成诀,凛然端坐,承受着来自躯体和心理上共同的腥风血雨。

他自己是不知道自己的状态究竟怎样的,但局外的柳泽槐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闹出这么一提溜事儿来,饶是谁都不可能冷静以待,看门的小弟子早便跑去喊人了,柳泽槐蹲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