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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 星旅 40966 字 1个月前

确认浓浓之事,你我便该知进退。过几日我欲往栖霞寺为她供奉长明灯,你若有心,可与我同去。”

她语气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现在,拭干眼泪,回去罢。”

人生在世,便受各方掣肘,便是高门贵妇又如何?

王英姿深吸一口气,偏过头拭去泪痕。心中却蓦然想起,那年浓浓不顾世俗眼光,千里迢迢追随本心而来。她虽无显赫家世,却比她们任何人都要勇敢、果决,也活得更自在。即便后来身陷桎梏,她的心也从未被真正束缚过。

如今,她终究是解脱了,自由了

半刻钟后,覃景尧如约而归。他看也未看二人,径直走向那张圈椅。

那一头白发如雪刃般刺痛人眼。

将亭适时无声地引二人退出院落,直至送出院门,方重新闭紧府门,转身回去待命。

院中复归死寂,零星星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额间一点冰凉,终于将覃景尧从凝滞中惊醒。他慌忙俯身,欲从圈椅上抱起什么,可那椅上本就空无一物。纵使他收着力道,臂弯间也只掠过一片虚空,脚步甚至为此踉跄了一瞬。

他仿佛骤然被寒意冻住,身形僵硬地半弯着,脊背渐渐佝偻,难以自抑地颤抖。最终,再不堪这般重负,双膝重重磕落在冷硬的地面上。

他双手死死攥住扶手,将头深深埋下,悬空地伏着,仿佛正枕在谁的膝头。红木椅面被飘落的雪花点点洇湿,渐渐凝成薄冰,却又被一滴、两滴不断坠下的滚烫水团所吞噬、淹没。

“方才友人来访,浓浓可开心些?可愿与我说说话了?”

“都怪我不好。浓浓如今怕热怕烫,这雪来得正好,难怪你不愿起来,”

他静默片刻,仿佛聆听着无声的回答,忽而低笑:“呵,浓浓可也觉得可笑?你分明好好的,寒症也早已痊愈,可笑那些人,竟敢散布什么你病殁的谣言——”

“真是,该死。”

话落他猛地抬起头,像个认错的孩子般自打了下嘴巴,随即眉目弯起,柔声讨饶:“浓浓说得对,是我口无遮拦。我向你保证,绝不恃强凌弱,我都听你的。”

雪落无声,他俯身向前,声音轻得如同梦呓:“旁人说什么都不重要,只要浓浓不离开我便好。”

“只要浓浓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听你的”

覃景尧微微侧首,阖上眼,将脸颊轻轻贴向虚空,仿佛正被人温柔抚触。随后他又俯身垂首,依旧在离椅面半掌之处停顿,始终未曾睁眼,唇角却含着一抹温柔笑意,不时低低应上一声

雪下得越发大了,屋檐树梢、桌椅地面,皆覆上一层素白。圈椅前跪伏的男子衣发尽白,仿佛本就是由落雪堆砌而成。直至他猛地直起身,踉跄站起,身上那半指厚的积雪扑簌簌坠落,才惊觉这原是个活人。

“浓浓寒症方愈,不可贪凉。”

他双臂虚环,如同怀抱什么极珍重又极脆弱之物,柔声哄着,“我抱你回去歇息。若明日积雪厚了,便带你堆雪人可好?你从前总说最爱下雪,今冬你身子好了,我必不再拘着你。”

他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一片雪花,却又带上些许委屈,“说来,再有一月便是我的生辰了,浓浓还从未为我庆贺过。你曾说要亲手为我做生辰糕,莫非是忘了?今年,一并补上可好?”

如雪塑成的身影,低垂着头颈,仿佛怀中拥着世间至宝,一步步踏着积雪朝屋内走去。

低哑的絮语渐渐消散在风雪中。将亭眼中的热泪终是没能忍住。他仰起头,任冰凉的雪花落在脸上,耳畔唯有府邸死寂的风声。

思绪不由飘回那一日,他们与车队相遇,大人奔向载着夫人灵柩的车驾,下马时,满头青丝竟已尽成雪色。

那一夜,从莫大夫、同泽到婢女府卫,大人亲自一一审问。他听得真切,众人所言皆同,夫人先是染上怪疾,肌肤溃烂,来不及医治,便不堪其苦,引火自焚。

那么多双眼睛亲眼见证,她浑身燃着火苗,因怕传染他人,早已将自己隔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