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得人汗意涔涔,但她这般未着寸缕,加之寒症未愈,实在不宜久晾。二人再顾不得是否会触怒于她,一人急取衣物为她披裹,另一人俯身便去为她套上棉履。
口中柔声劝道:“昨日姑娘嫌茶苦,奴婢特命厨房熬了十珍粥,加了糖霜与果蜜,光是闻着便觉清甜。姑娘喜甜,定会喜欢的。”
另一人亦轻声接话:“奴婢们手脚利落些,待您用了膳,服过药,必不耽误您炼体的时辰。”
“大人心疼您不便出门,特地搜罗了满京城的新奇玩意儿供您解闷。好些物事奴婢连听都未曾听过,此番有幸得见,都是托了姑娘的福呢。”
二人动作利落,丝毫看不出跪了整夜的模样。言语间便为她穿戴整齐,随即唤入候在寝门外的婢女。一人伺候洗漱,一人梳理青丝,待兰浓浓回过神,已手持碗筷坐在了桌案前。
厅中除碧玉二人外,尚有数名奉茶婢女垂首静立。
兰浓浓抬眼望去,但见个个面庞丰润,眉目清秀,身着蓝灰或绿灰的婢女服饰,发间皆缀着与衣裳同色的点簪,耳垂悬着相配的耳铛,瞧着便觉整齐精神,讨人喜欢。
四下寂然无声,虽努力展露笑容,却难掩眉目间的勉强之态。
兰浓浓垂下眼,意识到自己方才脱衣自照之举吓到了她们。她心中歉然,却无法言明,否则她们定要惶恐跪地,连称折煞。
眉心微微蹙起,甜粥入口亦觉索然无味,草草咽下几匙便感胃腹饱胀。她心知是心境所致,不愿劳烦莫大夫,强忍恶心服了药,却又顷刻间尽数呕了出来。
耳畔嘈杂声骤起,似是碧玉与青萝惊慌的呼喊。兰浓浓呕得头昏耳鸣,眼眶盈泪,却似浑然不觉难受,反牵起唇角轻声安抚她们说无事,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她已重新躺回床榻,亦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觉头痛欲裂,浑身软乏无力。她自忖是方才脱衣着了寒,不由懊恼身子不争气,更扰得大家不得安宁。
自责与愧疚如潮涌来,堵得心口发沉。她不敢出声,只得侧身蜷作一团,任泪水无声淌落。
屋内重新燃起安神香,榻上垂泪的女子渐渐睡去。青萝留在榻边守候,碧玉则送莫大夫直至院门外,才急声道:“莫大夫——”
莫畴知她欲问何事,抬手止住,蹙眉沉声道:“姑娘脉象淤滞,气结于胸,体内寒热交织,显是骤冷骤热所致。如今姑娘体质极虚,稍有不慎便可令前功尽弃。你等近身侍奉,岂可如此疏忽?”
碧玉无从辩解,只屈身深福一礼,低声道:“皆是奴婢们伺候不周,还望莫大夫费心诊治。”
这些日来莫畴一心专注事,眼下情形亦在他预料之中。略作思忖后,他神色镇静道:“这几日暂缓药丸与药浴,你等可用药包为姑娘热熏头顶,手心,足心等处。待大人回府,我即会请示施以针灸拔症。”
见她神情骤然一松,莫畴念及昨夜满院下人受罚,不由缓声提醒:“重症需徐徐调养,你等近身侍奉,当时时斟酌,万分精心。我常在府中,若病情有碍,诸事难决,皆可来寻我。”
略顿一顿,又道:“待为姑娘药熏完毕,可差人来取些化瘀膏,分与众人使用。”
他人已转过游廊远去,碧玉仍垂首屈膝,恭敬相送。直至双腿酸软支撑不住,她才缓缓起身——
兰浓浓觉得自己好似真患了心病,嗜睡,常感万物无趣,不愿言语,抗拒与人交谈,亦畏惧对视,时常无端垂泪,思绪纷杂难聚,再难专注分毫。
她心下明白这般状态殊为不妥,理应振作精神,与前述种种颓唐之态反其道而行。
高考她都挺过来了,难道还惧这区区心病不成?
可她的意识却似与身躯分离了。一方斗志昂扬,无所畏惧。另一方却如枯木朽株,难以驱使分毫。
譬如眼下,她瞧着碧玉与青萝为引她活动,故作夸张地投壶,偏偏十有九次落空,距离不过三米,若换作她来,只稍计算抛物线,少说也能十中□□。
再如叶子牌,统共四十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