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想起日渐消瘦的儿子,又心疼又气愤,“这个扫把星,沾上一点儿都要倒霉。”-
此时“扫把星”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一边嗑瓜子,一边胡吹海侃,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糗事说了个遍,逗得陈砚宁捂嘴直笑。
笑过之后,眉宇间仍是淡淡的愁容。
小满绞尽脑汁想新话题。
陈砚宁犹豫不决地想说什么,却咬着嘴唇,始终没张开嘴。
小满忍不住说:“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看得我好着急。”
陈砚宁:“你……我很羡慕你的性子。”
“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有什么值得你羡慕的。”小满笑了声,但她马上从陈砚宁苦涩的笑意中察觉到另一层意思。
她想了想,又说:“我刚到养父母身边时,内向,爱哭,不爱说话,这么说吧,一片树叶掉我脑袋顶,我都能吓得一蹦三尺高。”
陈砚宁惊讶地睁大眼睛,继而轻轻抚上她的手,“那时你吃了不少苦头吧。”
应该是吧,小满垂下眼眸。
那时她太小,许多事情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有人掰开她的嘴看她的牙口,还有小姐姐的哭声,男人的笑声,在空中乱踢的脚。
走着走着,就有人消失不见了,接着又有陌生的小姐姐小哥哥出现。
昨天还和她说话的小朋友,今天就被割了舌头,扭断腿,被一个脏兮兮的人带走了。
太小了,卖不上价,养大几岁,这模样,肯定抢着要。
小姐姐用最后的气力对她说:跑啊,跑啊,一直跑,不要停。
跑,跑到胸口炸裂似的疼,跑到两眼发黑,就要窒息……
有人抱住她,温暖的,柔软的,香香的臂弯,这就是小姐姐小哥哥说的被娘亲抱着的感觉吗?
她拼尽全力,挤出最后一口空气:“娘——”
昏过去之前,她看到的是养母慈爱悲悯的脸。
可如今,再也见不到了……
轻轻吁出口气,小满大笑:“没有的事,逗你玩呢!我从小就胆大包天,天生反骨,三天不打我就上房揭瓦,整天气得我养母头疼,拿着笤帚疙瘩满村撵我,我只好装害怕哭着喊着求她饶命。”
陈砚宁愣了半晌,“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啊!”
小满挑眉:“你猜。”
陈砚宁一怔,随即笑出了声。
眉宇间的愁绪也散了。
房门轻轻叩响,陈令安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堕胎药。”他说,“喝了吧。”
陈砚宁笑容凝滞,眼中慢慢露出恐惧和抗拒。
陈令安:“不能再拖,已经三个月了,再拖下去,对你的身体伤害更大。”
陈砚宁拼命往后缩,“不,不要这样,让我生下孩子,我绝不会和赵家来往。”
陈令安冷冷道:“渣滓的种有什么好留恋的,想要孩子你以后机会多得是。”
陈砚宁垂泪不语。
小满叹气,推着陈令安往外走,“态度要温和,你总是不知道怎样和女孩子说话,出去。”
她重重关上门,又是一声叹息,慢慢转身,望着陈砚宁正色道:“那天我们和赵老太太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陈砚宁点头:“嗯。”
“赵老太不是好人,赵橧也不是君子,他对你更多的是贪欲,赵家不是好去处,你都明白的吧?”
这次陈砚宁停顿片刻,才点了点头。
“你生下这个孩子,就和赵家再也撇不清关系了,男人可以扔,孩子能扔吗?你心肠那么软,赵家人一求,你肯定会回去。到时候你哥就成了笑话,你也一辈子困死在赵家。”
小满重重呼出口浊气,“把药喝了吧,你才十四,往后的日子长着呢,不能叫赵家毁了。”
陈砚宁轻轻抚上小腹,梦呓般喃喃道:“他是赵家的孩子,可他也是我的孩子。你知道吗,一个身体里有两个心跳,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