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敢说!
方妈妈先是一惊,继而心里生出一股又甜又苦又带着酸涩的热浪,搅得她直想落泪。
她狠狠掐了下虎口,疼痛令她精神为之一振,一跺脚一咬牙,她蹬蹬朝院外走去。
屋里,本该入睡的蒋夫人却睁着眼,怔怔盯着紧闭的窗子。
良久,方轻轻推开窗。
挟着雨腥味的凉风袭窗而过,将桌上的账本吹得哗哗作响。
风雨将至。
第22章
天空自下午便阴沉沉的, 转天起来,光线还是暗得很,早晨和傍晚一样的昏暗。
天不好, 蒋夫人叫小满过几天再去找陈令安,奈何她心里长了草,根本坐不住, 只得随她去了。
小满兴冲冲赶到北镇抚司衙门。
不凑巧, 陈令安病了,没来当值。
她心下一惊,连忙打听陈令安住哪里,门房却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清楚在什么地方。
把小满急得直在衙门口打转。
还是出门办差的吴勇告诉她, “知道是知道, 可大人不喜欢别人打扰。上回他生病, 我们提着一堆东西去探病, 结果被骂出来了。”
吴勇一板脸孔,学着陈令安的腔调说:“你们都没事可做?看来我给你们分派的任务还是太少了——劝你不要去, 去了也是碰一鼻子灰。”
小满不怕, “他骂我我就骂回去,不过我想他不会骂我。”
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吴勇忍不住发笑, 转念一想,这位可是把大人脑门砸了个大包都平安无事的人,或许真能进陈家的大门!
便把笑声又吞了回去, 悄声与她说:“大人住在陈家旧宅,就在西华门外的陈家巷,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那是当然!”
小满谢过吴勇,马不停蹄直奔陈家巷。
西华门外多为权贵高官的府邸, 也因此出现以“姓”为名的街巷,陈家巷便是其中之一。
老车夫滔滔不绝地介绍,“陈大学士鼎盛之时,整条巷子都是他家的,连带依附他们的族亲清客,足足占了两条街。”
“陈家门口每日价车水马龙,拜访他的人络绎不绝,明轿、驮轿、骡车、马车……一直排到巷子口,还得拐好几个弯!”
“各家家仆在外头的凉棚里候着,说闲话摆龙门阵,就有小商小贩挎着篮子推着小车,沿街叫卖各种吃食,那叫一个热闹!把这两条街衬得庙会似的。”
“有人说不符合学士府庄重雅静的风范,提议驱除那些小商贩。陈大学士说那些人活得不易,挣的都是几个铜板的辛苦钱,因为自家的清净断人家的生计,不是仁义之举。”
老车夫钦佩万千又唏嘘不已,“可惜好人不长命,陈大学士死了,家里查抄了,树倒猢狲散,陈家巷也彻底冷清下来了。”
小满问:“陈令安后来把学士府又买回来了?”
老车夫摇头,“这老奴就不知道了,斗胆提醒姑娘一声,他家不能叫学士府,现在的陈大学士府在饮虹桥新陈街。”
说话间,马车平稳地停下了。
一条幽深的巷子静静地卧在眼前。
带着凉意的夏风飒然吹过,砖缝里的杂草簌簌作响,仿佛在述说着昔日的辉煌和风光。
积聚一夜的湿气此时终于凝结成了绵密的雨丝,无声地飘洒下来,濡湿了脚下青石板铺就的路面,给本就不甚明朗的巷子蒙上一层灰暗的色彩。
巷子深处,两扇黑漆大门紧闭,上方没有挂着牌匾,黑漆斑驳,台阶破损,杂草丛生。
门前的大石狮子也少了一只,剩下的那只石狮子蹲据左首,怒目威视,獠牙毕露,不见半分颓势。
小满轻轻呼出口气,抓起门环敲了两下。
并无应答。
更用力地敲。
门内还是没有声响。
推推门,推不动。
“有人吗?”小满喊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