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因着乘鸾宫如今不是自己一人独居了,自然需考虑旁人,青簪便吩咐女官往后都按着宵禁规定的时辰落钥便可。
月至中天,霜夜已深,青簪倒头在枕上,才有了几分昏沉,窗子却忽然被人敲响,险些以为听错了,可那敲在窗框的木头上的声音闷实又清晰,断断续续又是好几声,青簪终于起来查看。
打开窗,凄索的凉气猛然冰在脸上,青簪一个哆嗦,才借着月光,看清那道立在一片乌漆墨黑之中的清挺轮廓。
“朕还以为,不冻出点好歹来,是见不到你了。”
青簪脑中瓮的一声……
他是如何不惊动人就进来的?
忽有几分咬牙切齿地想,她算是知道他为何让荀欢住这儿了。
两边侧门都是用插销闩上的,不用钥匙也能开锁。荀欢若在这里,岂不就可以与这位深夜到访的不速之客里应外合,给他开门了。
都是他的算计,还在这儿与她装什么可怜!——
作者有话说:狗子还是有点心机在身上的[墨镜]
第77章
青簪不由分说就要关窗,萧放当即探臂而入,覆掌握住一截窗槛,挡住即将关合的窗扇:“朕的手才刚好。”
他用的还是那只伤过的手。
青簪看见他手背上还余有略微的血肿没有痊愈,两睫颓然无奈地一垂。他的手要处理国朝大事,多伤一天就要耽误一天的
民生之计,况且再伤他一次,太后会轻饶了她身边的人吗?
人活于世,原来诸多掣肘。骨肉、朋友,拥有的越多,也就越要步步打算。
缄唇未几,她终是问道:“陛下想说什么?妾听着。”
言下之意,说完了就快走。
萧放暗自苦笑,很快又仰起狭深的眼注望她:“夜里风紧,进去说,朕怕冻着你和孩子。”
虽而皇帝站的地方恰好阻碍了欲穿窗洞的峭风,青簪此时却也只披了件寝居的单薄外衣,自是寒凉欺骨。
却是愈发不肯退让,只强硬道:“陛下现在就离去,妾就不会受冻。”
倘或当真在乎她是否受冻,他就不该来敲她的窗。总说她擅长骗人,其实他也不遑多让,不过是会说些好听的话而已。
皇帝似乎笑了,一双眼眯成了蓝黑色的夜天,深不见底,如要将人吞噬进去。
青簪心里一惊,说不上缘由地心慌起来……他又在憋着什么坏水?
就在这时,皇帝竟趁她不备将窗扇一推,纵身而上。在青簪下意识护住腹部后退躲避之时,顺利翻进屋中,长驱直入。
青簪甚至都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简直一气呵成、迅速利落得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机会。
恐怕是预谋已久,早就想好了来这么一出!
她脸色白得发青,蛰伏在骨血里的那股狠劲一次次被他挑拨,呛起人来嘴下不饶:“陛下做起这种事,还真是熟练。”
萧放反身关上窗,挂好了窗钩,徐徐朝人走近,有意无意解释道:“朕长这么大,头一次爬姑娘的窗户。”
他像是对眼下的形势毫无认知,从容自若地淡笑着问:“昨天的灯火喜欢吗?”
青簪不想面对他,撇开脸道:“不喜欢。”
萧放不无遗憾地啧声道:“那是有些可惜。”
青簪没再出声,和皇帝的温柔攻势截然相反,从他出现开始,她就面若寒潭,态如冰雪,一丝笑色也无。
因是匆促之间起来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黄琉璃的灯罩,把并不张扬的烛火修饰成了日曛一般的昏黄,昨夜宫中缯彩纵横、宝光腾跃的光景形成鲜明的比对。
青簪就站在这寥落的光线里,绷身垂头,连相视也吝啬给予。
皇帝注意到她的腹部已然十分显山露水,五个月大的胎儿,足以带给母体不小的重赘。
他三步两步,轻而易举就逼上她的面门。
就在青簪被堵得快要撞上身后的几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