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年全国张贴画像时,应该是也在本地有张贴过画像吧。当时也没人认出来啊。”章弥真道。
耿剑秋摇头道:“还真不一定,当年公安还没有现在这样全国一盘棋,经常是各自为政,很难完全统筹指挥,地方隔绝的情况也很严重。张贴画像也许张贴了,能起到什么效果则很难说。而且滇东地区教育普及率较低,老百姓一般很少关心生计之外的事。”
章弥真心想,这就是新闻传播理论之中的知识沟理论,自己作为社会经济地位更高的群体,天然掌握着信息传播的特权,所以她不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落后地区也会和她一样得到相同程度的信息传播。
秦梓需却道:“但这里到底是乡镇,是熟人社会。一个支教老师,不至于在这里完全杳无音讯。咱们还是继续努力,去找些老人查。”
吉克道:“要找老人,那就得跑山了,好多老顽固还在山上守田守林呢,每天都要采药、放牧,忙得很,在镇子里生活,上山干活不方便,所以不肯下来。咱们今天就先去东头查吧。”
于是很快城里来的三人就体会到了什么是山路难走,下雨的山路更难走。虽然山上有修路,但通往各户人家的山道都是人踩出来的,没有沥青平整,坑洼不平,泥泞不堪。
众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访了三四户人家,没能查出什么来,反倒是章弥真的鞋套磨穿了,开始进水。比她更惨的是耿剑秋,他显然准备不足,就穿了一双运动鞋,现在这双鞋里灌满了泥水。
虽然如此,章弥真愣是没叫一声苦,很洒脱地把磨穿了的鞋套丢了,眼见着她那双小白板鞋逐渐被染成棕黑,秦梓需也实在是不忍心:
“我回去……再买一双赔给你。”
“要你赔啊,我没钱买鞋吗?”章弥真挑眉道,“你别又跟我说什么对不起我的话,这次是我准备不足,你可没有责任。一会儿回去,到杂货铺里买一双鞋临时凑活一下就是。”
两人正说话间,突然传来一声女性凄惨的尖叫,夹杂着男性的怒吼,紧接着她们就听到了锅碗瓢盆噼里啪啦的坠地声。
此时她们正站在一户人家的门口,这户人家是典型的滇东彝族土墙房,墙体低矮,茅草屋檐倾角颇大,以便雨水滑落。
吉克第一个冲进屋里去,拉开了一个中年男人,这男人大白天的一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说些彝语,他正殴打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衣衫也洗得发白陈旧,被打得鼻青脸肿,正坐在地上啜泣。她有一张饱经风霜的面庞,看上去年龄似乎比实际年龄还要大。
两人刚才似乎是围着火塘正吃饭,饭碗、汤锅倾撒,地上全是食物。
吉克狠狠禁锢住那个中年男人,也在说彝语,虽然听不懂,但大概能猜到是在劝说那个男人。秦梓需走过去扶那个女人,章弥真则气得攥紧了拳头,恨不能直接往那男人脸上来一拳。
她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中年男人,压了半天,终究没能压住情绪,骂道:“狗东西,老娘最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
“啊?你说什么?!”那中年男人暴怒,原来他能听懂汉语,也会说汉语。听章弥真骂他“狗东西”他当即勃然大怒,冲着章弥真就要打过去,但很快他就被吉克掀翻在地,被狠狠压住,动弹不得,只能无能狂怒地叫骂着他所知道的所有汉语脏话。
“诶!章记者,别…别惹事,咱们先出,先出去。”耿剑秋见势不妙,连忙拉住章弥真,将她往门外带。
“别碰我!”章弥真本来就对耿剑秋有成见,正在气头上,突然被耿剑秋动手动脚地拉扯,顿时气得一把甩开他,狠狠瞪了他一眼。
耿剑秋顿时无比尴尬地立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弥真,你回避一下,交给我吧。”秦梓需适时出声,她的声音特别的抓人,章弥真看向她,一眼就和她的眼神对上了。秦梓需的情绪非常冷静,以至于一下就将章弥真的怒气平息了大半。
章弥真不悦地啧了一下嘴,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