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明晏光终于停下了手。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额头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根金针拔出,又仔细检查了崔韫枝的脉息和呼吸,紧绷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丝,但眼底的凝重丝毫未减。
他直起身,对着沈照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自己出去。
沈照山看着床上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崔韫枝,心如刀绞。
他多想留下来陪着她,寸步不离。
这里没有她熟悉的禾生,没有贴身的侍女,只有冰冷的帅帐和陌生的守卫。她一个人躺在这里,该有多害怕?
但明晏光的神情告诉他,有比陪伴更重要、更紧急的话要说。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和担忧,低声吩咐守在角落、同样脸色惨白的栗簌:“看好殿下。”
栗簌用力点头。
沈照山这才跟着明晏光,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帅帐。
帐外凛冽的山风一吹,让沈照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也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瞬。
明晏光走到离帅帐稍远、确保说话不会惊扰到里面的地方,才猛地转过身,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后怕,他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从冰水里捞出来的:
“小七,这是最后一次。我把压箱底的功夫、师门秘传全用上了。再加上老天爷开眼,才勉强吊住了韫枝和肚子里那孩子的一口气。
险,险到了极点,再晚半刻,神仙难救!”
他叹了口气:“她这是心绪激荡、忧思过重、气急攻心,加上本就胎气不稳,才引发的大出血。本就元气大伤,如今还气血两亏。如果她再经历一次今天这样的大哀大恸,你!就等着给她们娘俩一起收尸吧!听见没有?”
沈照山看着脚下一块儿光秃秃的土地,没说话。
明晏光看着他比崔韫枝好不到哪儿去脸色,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重了。
可是每一个字都是实话。
而巨大的恐惧和自责,正将沈照山彻底淹没。他离开时,明明……明明已经将她安抚住了,怎么会突然心绪激荡、忧思过重到引发大出血的地步?
不对,这绝对不对。
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霎时出现在脑海。
“怎么了?”明晏光看着沈照山瞬间变得阴沉的脸色,沉声问道。
沈照山没有直接回答,他猛地转头:“赵昱!”
一直守在附近的赵昱立刻上前:“末将在!”
“今日帐外,到底怎么回事?”沈照山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赵昱不敢怠慢,立刻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详细复述了一遍:那几个北部部落首领如何醉酒喧哗,如何故意靠近帅帐,其中一人如何拔高声音,用极其恶毒污秽的言语咒骂崔韫枝,指责沈照山为她放弃洛阳。他当时见状不对立刻呵斥驱散,并加强了守卫,但殿下显然已经听到了。
沈照山听着,眉头越锁越紧,心中的疑云和怒火顿起燎原之势。
崔韫枝有孕后向来谨慎,尤其厌恶人多嘈杂之地,她怎么会突然心血来潮要去酒楼?
偏偏在酒楼里,就“恰好”听到了关于大陈最糟糕的流言。
紧接着,呼衍部就出了琼山县主弑夫这样的惊天变故将他调开。
还有琼山县主,她与博特格其之间确实有深仇大恨、纠葛太深,但为何偏偏选在此时动手?时机巧合得令人心惊。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故意在帅帐附近、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让一群喝醉的异族将领不顾规矩醉酒出狂言,还“恰好”让她听见了。
这些人虽心不算齐,却也不敢这样放肆,除非背后有人作祟。
而这一切,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打击在崔韫枝最脆弱、最在意的地方。
几乎是将他们都算计在了里面。
沈照山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幽蓝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