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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嫁疯骨 贻珠 136770 字 1个月前

…无数冰冷而沉重的东西,如同无形的铜墙铁壁,横亘在他们之间,将他们隔绝在两个无法触碰的世界。

寝室里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比刚才更甚。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只有崔韫枝压抑不住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如同细碎的冰凌,在寂静中反复敲打。

时间失去了意义。绝望和冰冷如同潮水,几乎要将崔韫枝彻底淹没。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流尽,只剩下干涸的痛楚和麻木。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寂静几乎要将一切都冻结成冰时,一直沉默伫立、如同磐石般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

沈照山依旧端着那碗早已不再温热的药。他微微抬眸,目光越过那氤氲的药气,落在崔韫枝泪痕交错、苍白如纸的脸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太多复杂到无法言喻的情绪,最终沉淀为深不见底的痛楚。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仿佛穿越了漫长时空的疲惫,却又异常清晰地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每一个字都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荡开无声却汹涌的暗流:

“殿下,”他用了那个久违的、带着距离的尊称,声音却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儿让人能捕捉到的颤抖。

“您想回长安吗?”

*

大青草山的风,像是昆戈严冬的先遣军,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横扫一切的蛮横,呼啸着掠过裸露的山坡。

枯黄的草茎被压弯了腰,发出尖锐的呜咽。玄色与朱红色的衣摆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两面挣扎的旗帜。

沈照山迎着风来的方向,身形挺拔如崖边孤松,沉默地望着脚下被狂风卷动、翻滚着远去的大片枯草。

风刃刮过他左颊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红痕和嘴角的破损,带来细微的刺痛,他却恍若未觉。

明晏光站在他身侧稍后一步的位置,被风吹得眯起了眼,几次张口都被灌了满嘴的冷风。

他用力侧了侧身,才终于提高声音,问出了憋了一路的话:“你娘……不对,大汗,”他及时改口,声音在风里显得断断续续,“……她究竟提了什么条件?”

风声呼啸,盖过了他的尾音。

沈照山好似没有听见。

他的目光穿透翻卷的枯草,落向了更远处模糊的地平线,思绪却被那狂风带回了别院那间药味弥漫的寝室。

“您想回长安吗?”

他问出那句话时,声音平稳如常。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平静水面下是如何的暗流汹涌。

崔韫枝的反应,像烧红的钝刀花印,狠狠烙在他的记忆里。

她先是猛地睁大了那双还噙满泪水的眼睛,只是里面瞬间盈满的,不是惊喜,而是极致的茫然和不可置信的荒谬。

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随即,那茫然迅速被冰冷的、瑟缩的不信任取代。她甚至牵动嘴角,试图扯出一个笑来,却因为虚弱和痛苦而扭曲,最终只化作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沈照山……”她的声音嘶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力气,带着浓浓的疲惫和一种看透谎言的悲凉,“你何必……骗我?”

何必骗我?

那一刻,沈照山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已经深不见底,冰冷彻骨。所有的解释,所有的承诺,在她面前都苍白无力。

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一步走对了吧。

“沈照山!沈照山!”明晏光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明显的担忧,穿透呼啸的风声,终于将他从冰冷的回忆深渊中拽了出来。

沈照山缓缓眨了下眼,那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的复杂情绪瞬间被压下,重新归于一片沉寂。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明晏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近乎自嘲的弧度。

“条件?”他反问,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却清晰地带着一种毫不在意的漠然,“这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