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繁花碧树遮掩,很不显眼。
沈幼宜已闻声回眸,见到元朔帝时下意识一怔,一时竟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殿下?”
元朔帝示意他不必行礼,当初修建这座花苑时,元乐看过工部的图纸,突发奇想提了一句,若是能在闹中取一幽静之处,让人不能察觉,肯定很有意思。
他便由得他改了,便是此处。即使在山下绕四周查看,轻易也很难发现这里别有洞天。
身下的大石打磨平滑,足够容纳两三人。
与昭王就这么并肩而坐,沈幼宜可以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这一方隐秘的天地只有他们二人,沈幼宜低眸不语,看他们垂落的衣摆几乎相靠。她感到不自在,想挪开又觉突兀。
“在这里做什么?”元朔帝并未察觉,开口道。
“臣在看揽胜台。”沈幼宜稍稍抬手,为他指了方向,“那是侍郎大人亲自绘的图。”
在这里能将揽胜台全貌看得清楚,配上后头的飞云阁,平日里赏景品茗也可,遇上年节或是宴饮,还可以搭景请戏班唱戏。
沈幼宜想着自己学习一二,日后也可借鉴。
她借着指路默默收回衣袂,心底又松口气。
他果然还没有识破她的身份。否则礼数在前,他不会坐得离她这般近。
沈幼宜打起些精神:“殿下寻臣有何事吗?”
元朔帝侧眸看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为何寻来此处。
就好像……只是从前自然而然的习惯,哪怕他离京三年,记忆中总也还有不曾变过的地方,让他觉得安心。
四目相望,眼前之人渐渐与梦中人重合。
沈幼宜望他俊朗的眉眼,没有移开视线,轻声道:“殿下相信梦境吗?”
元朔帝不答:“为何有此问?”
沈幼宜将他眸中疑惑收于眼底,心中了然,看来只有她做了那些古怪的梦。
沈幼宜与姚尚仪对坐,拨了拨自己面前放着的一把古琴。
姚尚仪谨遵圣命,授业一板一眼。
“不知宸妃娘娘从前可学过琴艺?”
“略知一二。”沈幼宜诚恳道,“不过许久未碰,已然忘得差不多了。”
此话挑不出错处,身为大家闺秀,怎可能不懂琴。
姚尚仪请宸妃娘娘试了几个调,心中约莫有数。
她授琴,惯例先从琴派与琴曲说起,要初学者通晓七弦琴历史。她信手弹奏的几段曲目,琴声自指尖淙淙流出,令人闻之欲醉。
这一项宸妃娘娘似是知晓不少,姚尚仪接着以手中古琴为例,讲授琴弦、琴面、琴轸种种。
沈幼宜心底叹了口气,认真听着。当世名家教授自己琴艺,若是潦草应对,实在是对不住尚仪大人。
孺子可教,姚尚仪暗暗点头。初学者的琴选用讲究,不过宸妃娘娘弹奏的这一把琴是陛下亲自从库房中择选的,再相宜不过。
午后茶歇光景,沈幼宜道:“听闻陛下的琴艺,也是尚仪所教?”
相处数日,这对师徒已然熟识些许。
姚尚仪尔雅点头,不见骄矜之色:“回娘娘,正是。”
沈幼宜问话问得得心应手,原来陛下七岁起学琴,太后娘娘精心为他择了数位夫子。
本朝皇子循例虚岁六岁进学,但作为唯一的中宫嫡子,陛下堪堪过完四岁生辰,太后娘娘便向先帝请了恩旨,令他同几位兄长一道上书房。
“陛下天资聪颖,每每散学后,再于凤仪宫中习琴艺,三日一回。”
君子六艺,未来的国之储君皆不能落于人后。
对于孩童而言,难免苛刻。
不过沈幼宜拈了块糕点,扪心自问,倘若将这等贵极的身份换予她,要她学这么多也是乐意的。
休憩时间尚余一刻钟,姚尚仪已在圈画琴谱。
沈幼宜换了块糕点,外间通禀之声传来,姚尚仪敛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