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以告诉我了吗?”
吴德元声音一卡,有一瞬的迟疑。没得到燕昭指示,他不知能不能说。
可不等他想明,面前的人就再次开口,还带着鼻音,但又透着股锐利,“我看吴前辈方才行针,走的手足阳明、督脉、井穴,这是开窍醒神、梦魇急救的针法。”
“还有殿下之前一直用的汤药,龙胆泻肝汤外加几味安神,止头痛烦躁。这些都只是医表,那病源是什么?殿下到底……”
虞白把自己的发现和疑问一股脑往外抛,说到一半,又忽地僵住。
这些话……
他脊背忽地一寒。
这些话,他能说吗?
不远有侍女守着,再往外也有下人往返,到处都是眼睛,到处都是耳朵。
以前,他很少防备这些人,也不会有被注视的担心。以前他只是燕昭身边一个无名无分的侍君,言行举止都无人在意,可现在好像不同了。
燕昭知道了他的身份,那其他人是不是也知道了?
他是虞氏后人,先帝亲断庸医误国、罪无可恕、永世不得行医,他说这些话……
“殿下还没告诉你吗?”
吴德元看出了他的紧绷,轻声打断了他。
“你家的事,殿下已经解决了。”
“你父亲追复原职,入名宦祠,虞氏冤名已雪,恢复旧籍。诏书已经下发,明日便会昭告天下,你……”
吴德元轻拍了拍他的肩,递去一卷明黄:“往后,你不必躲藏了。”
虞白有些恍惚,甚至忘了伸手去接。
这一晚受惊又恸哭,他脑袋已经一团浆糊,还是吴德元把誊抄的诏书念给他听,说前吏部尚书罪臣徐宏进蛊惑先帝诬陷良臣,今已知其枉,追夺罪名,复其……
虞白听不下去了,他捕捉到一个细节:“徐宏进蛊惑先帝……这是假的,对不对?”
“是殿下找来为我父亲翻案的借口,对吗?”
他倏地抬眼望吴德元,“从前殿下没有为我家脱罪,是因为找不到能够转嫁罪责的人。”
“现在徐宏进倒台,他曾任尚书,是先帝近臣,这个帽子他接得住,也够格接。吴前辈,是这样吗?”
吴德元一愣,刚想去掩他的声音,却被他推开了手反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转嫁罪责,为什么不能直接脱罪?我父亲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到底……”
说着说着,虞白声音忽轻。
若在从前,他还有诸多疑惑,但今晚眼见燕昭不好,他的种种猜测也有了个答案。
“我父亲是发现了什么,对吗?”
他抬手指向身后门内,指尖微颤,“殿下的病……先帝也有,是不是?”
“我父亲发现了,才招来杀身之祸……吴前辈,是这样吗?”
皇室重病,血脉相传。若此事为人知晓,何止风雨飘摇。
秋夜寒风簌簌,吴德元于昏暗中望着他,许久,才轻声开口,
“是也不是。”
“其实那只是时间问题,头痛、善忘、梦魇……迟早会有人发现,只不过,你父亲是第一个。
“你父亲的死,不是因为他发现了先帝的病。而是因为他发现了,但解决不了。
“你父亲都解决不了。四年,太医院看着先帝初是头痛,到后来……几乎神智全无。
“殿下病程慢些,但……”
虞白僵立在原地,面前吴德元还在说,双唇一张一合,但他隐约听不清了。
但又突然懂了许多,譬如他被人掳走之前,为何燕昭说要提前带他“回”淮南,甚至不肯等到明年。
以及她为何急于料理朝中异己,以至险些落人圈套,为何本要让那位郡主在折冲府熬资历,又改变主意将人提调出来,包括她因何而忙中取隙,仔细甄选辅佐幼帝的人手。
甚至明白了许久之前上元夜,吴前辈那句半途改口的“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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