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榻下玉GB 橘味汁 147068 字 1个月前

意应该是,多陪陪她。

她时间不多了。

她已经在为将尽的清醒做准备……

也是这才明白为何,吴前辈帮他隐瞒,却没有遭到半点责罚。

和他心里已经愿意坦白、但又迟迟不说的原因是同一个——

家人不在,吴前辈是他在这世上,仅剩沾亲带故的人了。

燕昭已经在考虑,她不在以后的事了。

蓦地,一股巨大的不甘涌上心头,强烈到向来温顺和善的他都生起气来。

但不像家中冤案是先帝断罪,不像多年流落源于徐宏进插手……

这回,他不知道该怨谁了。

怨命运吗?

可他虽然行善不多,但好像也从未做过恶事。

不甘尽数变成无助,含泪整夜眼圈已经发疼,但又涌上新的酸胀。

突然,身后室内一声碎响。

似乎是沉睡的人想要喝水,打翻了榻边小案上的茶盏。侍女脚步声响起,虞白也跟着醒过神来,“我不信,不可能。”

“伤寒从前也无解,但现在已非重病。父亲只是还未来得及钻研,我……我先不与你说了。”

他声音越说越哑,泣音强压,“天晚了,吴前辈去休息吧,今晚我守着殿下。”

说着,虞白转身往回走,却又被吴德元叫住。

“这个,你拿着。”

吴德元递来他阖家脱罪的诏书。

诏书黄纸誊抄,在深夜里亮得刺眼。

虞白突然讨厌这个颜色。

上次看见这样的明黄,全家只剩他一个。这次明黄又在眼前,燕昭也要把他丢下了。

他深吸了口气,刚要伸手去拿,就见吴德元又掏出张陈旧的纸。

吴德元抓起他袖口,把诏书、旧纸,和一块带着药气的朴素帕子一并塞进他手里,

“孩子,我应你一声前辈,心中实在……实在感愧。”

“我和你祖父同年入太医院,后来又和你父亲同僚共事,直到……那之后,熬资历,才熬上这院使之位。

“岐黄一道,我普普通通,没有你父辈的天赋和才华,也没有他们的胆量。我一生畏缩,做过的大事也就那么两三样,但我有一双好的眼睛。

“孩子,你比你祖父稳重细心,也比你父亲敏锐灵活。他们会以你为荣,也会……也会期待你青蓝相继。”

吴德元在那张旧纸上拍了拍,

“这是你父亲未完的药方,我拿着用处不大。往后,就交给你吧。”-

醒来,睁开眼睛,燕昭第一反应是好疼。

有什么刺进眼底,酸疼,片刻之后才意识到,那是日上三竿晴朗的阳光。

她怔愣片刻豁地坐起,还没看清眼前就先听见“咕咚”一声,同时响起的是一声痛叫。

这才发现榻沿床褥褶皱,有谁在这里蜷着睡过,她动作幅度太大,给人掀到榻下去了。

正愣神,看见虞白捂着腰爬了起来,趴在床沿盯着她。

一时间脑海闪过诸多困惑,譬如他怎么在这里睡,怎么她脑袋有些闷痛,昨晚好像又做梦了,怎么鼻尖闻着有药气……

最先脱口的却是“早朝迟了”。

她掀被就要起身,却被趴在榻沿的人一把按住。

“今日早朝暂罢,云女官一早就发了制书去六部,以‘得知先帝蒙受蛊惑,识人不清大愧难安’做理由,不会有人怀疑殿下身体有恙。”

“奏章稍候会送去书房,有人分拣轻重缓急,陛下的功课下午交给我,你休息一天吧。”

虞白睡意还未消尽,脸上还带着趴睡的红印,口中却条理清晰,一字不卡。

可越清晰,越显出他哭过的喑哑,细看眼圈还红着,镇定初生不久。

燕昭顿了下,再看手上,十指带着细小红点,眼熟得很,是针灸留下的痕迹。

空气忽地沉郁下来。

“……你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