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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灯火如豆,将她的身影长长地投在帐壁上,如一尊静默的石像。

她面前的矮几上,没有摊开任何舆图或卷宗。取而代之的,是几枚被当作棋子的石子,与数张小小的、写了字的纸条。

她将一张写着“孟珚”的纸条,放在了棋盘的一端。紧接着,是“朝廷”、“周秉义”、“落霞城驻军”。这些纸条,代表着她明面上的身份与力量。

而在棋盘的另一端,她放上了“方承义”、“猛火油”、“岭南叛军”。

她的指尖,捏着最后一张纸条,久久没有放下。那上面,是她用极淡的墨迹写下的三个字——“东海戚”。

这才是真正的对手。

方承义不过是推到台前的卒子,而搅动岭南风云的,是这群被世家门阀踩在脚下、不被记入任何谱牒的“平民”。他们没有显赫的郡望,没有累世的官位,却有胆魄,敢于蛇吞象,将这天下,当作一场豪赌的赌桌。

何其荒谬,又何其……可悲。

慕兰时想起前世,在那些权力倾轧的血腥岁月里,戚映珠背后,始终有一股神秘而庞大的力量在支撑着她。

她的指尖,最终松开。

那张写着“东海戚”的纸条,轻轻飘落,正好压在了“方承义”之上。

棋盘之上,黑白分明,楚河汉界,已然划定。

只是,在这黑白之外,还有一个无法落子的存在。

慕兰时的目光,落在棋盘正中的天元之位。那里空空如也。

但她知道,那里,站着戚映珠。

她既不属于孟珚的“白”,也不属于东海的“黑”。她是这场棋局的“劫”,是双方都想争夺、却又都无法掌控的变数。是她慕兰时此生,唯一无法用理智去推演、无法用利益去衡量的……死结。

良久,她缓缓收回目光,将几上的纸条与石子,一枚枚,不紧不慢地收回袖中。再抬起眼时,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已是古井无波,不见半点涟漪。

她很清楚,孟珚也一定知道了。以瑶光公主情报网之缜密,绝不会只满足于“建康戚氏”这种表层的信息。

孟珚在等,等她露出破绽。等她在这盘关乎“戚”字的棋局中,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该有的情绪。

可惜,她不会让她等到。

***

“大人,”帐外传来亲卫的声音,“公主殿下来了。”

“请。”慕兰时淡淡吐出一个字,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

帐帘掀开,孟珚一袭常服,缓步而入。她的身后,跟着面色有些紧张的孟瑕。

“深夜造访,未曾打扰慕大人吧?”孟珚的脸上,带着一贯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公主言重。”慕兰时起身,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孟瑕跟在姐姐身后,有些局促地对慕兰时点了点头。她总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比帐外的夜色还要清冷。

孟珚的目光,在帐内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慕兰时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她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丝帛,递了过去。

“这是刚从叛军俘虏口中审出的东西,有些意思,想请慕大人一同参详。”

慕兰时接过丝帛,展开。上面记录的,是一份叛军的物资清单。粮草、兵器、药材……林林总总。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清单的末尾,那一行字上——

“流月纱,五十匹。”

“‘流月纱’……”孟珚看着慕兰时的反应,唇角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轻声念道,“呵,这名字倒是风雅。方承义这等草寇,竟也用得上如此精贵之物。”

她顿了顿,仿佛在给慕兰时消化的时间,随即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据本宫所知,此纱工艺独特,染色之法秘而不传,天下间,似乎只有一人的商号,能制出此物吧?”

她向前微微探身,一双桃花眼,意味深长地凝视着慕兰时,将问题轻轻抛出:

“慕大人久在京城,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