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想有一个谋逆悖乱的女儿,你的夫侍儿女,也不要一个罪人做妻主和母亲。”
沈珂脸一白,将青紫干裂的嘴唇咬得通红出血。
许久之后,她艰难地下定了决心,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微不可察。
“是女儿明白了。”
沈宜兴微微颔首:“既明白了,就回府去小心准备吧。”
沈珂步履虚浮,被几位内侍搀扶着出宫去了。
沈宜兴望着她的背影沉默良久,长长叹了口气:“朕的女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穆念白看着她落寞的眼神,本想说几句场面话安慰她,没想到沈宜兴很快就找到了原因:“定然是被苏氏那个贱人教坏了!”
“他是正宫凤君,诸位皇女的嫡父,两位皇女,一个被他教得墨守成规,一个被他教得不忠不孝,可见那贱人合该千刀万剐。”
女不言母过,这个问题穆念白也不太好回应,只好微微笑着,讪讪地站在一边。
沈宜兴看着她,感慨道:“这点上,朕不如你。”
“朕后宫中虽有许多贴心可意的侍君,可是却没一个能比得过你身边的崔棠。”
“你生死未卜时,他肯守着清苦等着你,甚至愿意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你的骨血。他因为受了那么多委屈,却从来不埋怨你。朕宫中佳丽如云,聪明伶俐的男人数不胜数,却没有一个能为朕做到这一步。”
“你瞧今夜,这么兵荒马乱的时候,他刚生完孩子,伤口还疼着的时候,就愿意听你的话,把陈若萱送过来。”
穆念白心中又熨帖又酸涩,如今回过头来细想,崔棠今日还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
“崔棠不比旁人聪明,只是听话罢了。”
沈宜兴捂着嘴重重咳嗽了几声,断断续续道:“听话就是最好的事了。”
穆念白上前几步,扶住咳个不停的沈宜兴,看着她潮红的面颊,不由得担忧道:“母皇,您的身子当真不要紧吗?”
“北狄虽来势汹汹,到底已经是强弩之末,何须母皇亲自出马呢?”
沈宜兴虚虚摆了摆手:“她们是赌上国运,背水一战,你不知她们会有多凶残。”
“恐怕连叶问道,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北狄人。唯有朕亲征,才能将她们杀个片甲不留,叫北边马背上的那些蛮夷,千百内都不敢再南下进犯。”
穆念白抿了抿嘴唇:“可您的身子”
沈宜兴挥了挥手,不以为意道:“叫陈若萱多开些药就好了。”
沈宜兴决定好的事,神仙来了也改变不了,穆念白只得低头称是,沈宜兴却又叫她抬起头来。
“珀儿,你知道朕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吗?”
穆念白缓缓点头:“是为了让女儿在镇压苏氏余党时没有后顾之忧。”
沈宜兴欣慰地看着她,轻声补充道:“不仅是苏氏余党还有那些为非作歹的、鱼肉百姓的官吏,只要是你看不惯的,你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穆念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知她究竟为何忽然变了心性。
沈宜兴苦笑着摇了摇头:“朕其实一直都知道,比起当皇帝,朕更适合做个将军。”
“朕也更喜欢做个将军,都怪她们太不经打了,才叫朕做到这个位子上。”
“朕要放手去做朕喜欢的事去了,你也该放手,去做你适合做的事才是。”
穆念白脸上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几分惶恐,沈宜兴笑着拆穿了她:“不必再演了,朕知道你心中一定正不屑呢。”
穆念白摸了摸鼻尖,沈宜兴却忽然闭上眼睛,仰起头感慨起来:“朕这一生,总是由着自己的脾气性子,过得浑浑噩噩。”
“做错了什么,做对了什么,朕也不想知道了,都交给你们议论去吧。”
穆念白看着沈宜兴坚毅沧桑的面容,一时有些惊诧,沈宜兴却笑着晃了晃头,自嘲道:“真是年纪大了,竟没来由地说这许多丧气话。”
有内侍来禀报,各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