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如性格张扬、恶劣,她故意欺他、辱他、骂他,又看裴望山无可奈何地讨好她。
那一刻,周婉如竟然猜不到,裴望山是天生的泥人性子,任人捏扁搓圆,还是他一直在隐忍怒火。
直到周婉如遇到白莲教的杀手伏击时,裴望山挺身而出,以身为盾,为她拦下来势汹汹的一箭。
箭矢传来贯穿身体的钝响,血液涌出,兜头淋了周婉如一身。
她抬眸,漂亮的美眸里,倒映裴望山坚毅的身躯,一缕日光照来,他高大如山。
随后,裴望山跪倒。
他气若游丝,躺在周婉如的怀里。
少女的双手满是温热的、浓稠的鲜血,一时间,周婉如的思维有点混乱,也很迷茫。
她一直很机敏,对裴望山目的心知肚明。
小质子巴结周家子女,一定是蓄意韬光养晦,企图苟活。那么想要活下去的人,为何见她遇袭便失了分寸,甚至是献出生命呢?
但在这一刻,周婉如的认知崩塌。
她甚至起了一点侥幸心理:或许,周婉如一直错怪裴望山了,其实他对她真的有情谊。
他爱她。
周婉如得意,又觉得好笑。
他爱她到能献出生命的地步,真好哄啊,小郎君。
半个月后,裴望山苏醒,他侥幸活下来了。
周婉如虽然照旧对裴望山刻薄,但她不会再如从前那般苛待小郎君了。
周婉如特地造了一个精美华贵的红木匣子,将裴望山赠的东西悉数珍藏。当然,她为了颜面,对外还是一副厌恶裴望山的模样,假意将他送的东西,弃如敝履,丢掉,再背着人,逐一捡回。
周婉如偶尔也会照看一下小郎君的身体。
譬如,她谎称害怕裴望山受寒受冻生病,将病气过给自己,要下人给他的居所多送一些无烟的炭,再裁几身厚实的冬衣。
后来,周婉如顺理成章成为了尊贵的皇后,皇帝裴望山不忘初心,仍是一如既往对周崇丘恭敬有加。
周婉如似笑非笑地道:“若是有人力不足之事,自然是祈求神佛垂怜。”
“母后是一国之母,手掌天下,又怎会有力所难及的事?”
周婉如不语,也没有接裴凌想要她安心的奉承话。她抚着紫檀木椅背,意味深长地说:“凌儿,你能如此傲气,不过是依仗天家嫡长子的身份,依仗周家的权。可你在红龙殿也看到了,那些曾经对皇帝颐指气使的世家长辈,犹如猪狗一样任人宰割,一刀子下去,连叫喊声都发不出。你真的以为,当你父亲再变得更强大一些,不需要隐藏喜怒,抑或讨好世家的时候,他依旧重视你,会将你立为储君吗?你是世家的孩子,他理应憎厌你。”
周婉如的话如雷贯耳,压低了裴凌的肩脊,他颓丧下去,良久无言。
“母后,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周婉如讽刺一笑,“你为何一出事便想着问我支招,你为什么不能像裴君琅一样,没有母亲帮衬也能自己拿主意?裴凌,母后想一直把你当成孩子照看,但你不该是个孩子,明白吗?”
这是第一次,周婉如正视裴君琅,讽刺裴凌的软弱无能。
裴凌羞愧难当,心中对于二弟的仇恨的火焰汹涌,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儿子知错。”
“凌儿,如今你知错,还能寻一寻对的路,往后等母后走了,周家倒台了,你又该上哪儿去哭求,去哪里寻人帮你?找那个对我恨之入骨的父亲吗?裴凌,你会死的。”
周婉如蹲下身子,一如幼时那般温柔,温热的指尖撩开裴凌汗湿的鬓发,“不想死的话,下手就狠一些。你如今要反省的事,应该是你当初没有对裴君琅赶尽杀绝,你废了他的腿,却心慈手软留了他一命,这是你做的最错的一件事。”
周婉如怎会不知自己孩子的玩闹心理呢?他故意留下残疾的裴君琅,让父君日日夜夜看着两个孩子之间的对比,大儿子身体康健、魁梧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