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个狗啃屎,小小的皮鞋也摔飞了,妈妈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风顺着吹,将她的卷发吹得凌乱,遮掩她心疼焦急的面容。妈妈的嘴唇一张一合,声音被风吹远。远到十三年后安问的梦里,才听清是:“宝贝,不要哭,妈妈很快回来。”枕头如何被眼泪浸湿,当事人并不知道。安问睡得并不安稳,恍恍惚惚醒来又睡去,眼泪顺着眼角滑入鬓角,翻个身,眼泪又滑过鼻尖,流入紧抿的唇缝中。说不清他是清醒还是沉睡的,梦里的画面声音都历历在目,比回忆、比日记都清晰。妈妈没有不要他,所以他等了十三年,并不算久,也从来不傻。-再睁开眼时,是被楼下的交谈声吵醒。吴居中没走,安安静静地一旁写教案,应当是分神着的,否则不会那么快察觉到安问的清醒。落地窗外,黄昏涂满玻璃。安问撑着起身,瞥了眼外面的天色,吴居中抽了两张纸巾给他:“擦擦。”安问抬起手,指腹压上眼底,触手一片湿滑。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梦里的他一直在哭。“我也不知道你是哭晕过去了,还是哭累了睡过去了,本来想喊人的,但我觉得如果你真的需要你家人,刚刚就不会用那种眼神求我。”吴居中说明前因后果,抬腕看表:“一共睡了两个小时十分钟,已经过了我们的授课时间,但没有人来催,我估计……”他停顿,委婉地说:“你爸爸可能太忙了,顾不上。”他并非有意留下来介入学生的家务事,毕竟这么大的阵仗,他就算没听清,也能察觉到。聪明的成年人早就识趣告辞了,但吴居中实在没办法把那种状态下的安问留在家里,带又带不走,只能留下等他醒来。安问掀开薄被下床,对吴居中点点头,脸色苍白,但情绪已比之前平静许多。吴居中观察他的神色:“你记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你,跟我开口说话了,但很含糊,你现在能开口吗?”安问张了下唇,怔然了短暂的两秒,又闭上了。吴居中没有勉强他,递给他一杯水。安问接了,拉开椅子坐下,在草稿纸上信笔写:「我要出去,门没锁,但到了楼下一定有人阻止我,老师可以帮我吗?」吴居中冷静而默契地说:“我今天开了车来的。”安问放下笔,对吴居中扬唇笑了一下。与下午那种近乎崩溃的脆弱比起来,现在的他异乎寻常的平静,平静到吴居中觉得,只是才十八岁的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命运任何安排的准备。他就这样拉开门,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两手空空的,像个客人一样地走出自己的房间,赤脚走上被擦地锃亮的实木地板,昂着首,笔直着脊背。却不想一下楼就听到安远成的声音。“你是觉得,你作为一个小辈上门来,又是任五桥的儿子,所以打定了算盘,认为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么?”因为哭了很久而微肿的眼睛蓦然睁大了。安问的脚步顿住,停留在楼梯口。是任延?任延来了吗?刚刚一直在跟安远成说话的,是任延?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安问心里略过日期数字分明是他打比赛的日子!他扭头望,吴居中拍了下额头,低声:“我给他发的消息。”任延里面穿着篮球服和运动短裤,黑色护腕还束在小臂上,篮球鞋也是他最近打比赛穿惯了的,外面草草罩着省实蓝黑配色的队服。一看他的样子,就是从赛场上匆匆请假跑出来,甚至连条长裤都来不及套。宁市最近正遭遇这个冬天来的第一波寒流,市民都盼望着能借此入冬,任延裸露在外的小腿冻得冰冷,而他本人一无所觉。他无法回忆在赛前看到吴居中那条消息时的心情。他说安问哭了,想说话但说不出。任延也想不出在等了两分钟都没有叫到附近网约车时,他是如何疯狂跑了两公里,才打到了第一辆的士。“我想带安问走,希望您能成全。”任延坐在沙发上,两手搭在膝上,修长如玉骨般的十指交扣,保持着一个小辈对长辈最基本的礼貌。“我听说你昨天晚上在全校面前公开表白了。”“是。”“任五桥这么内敛的人,是怎么教出你这么脸皮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儿子的?”安远成老神在在地坐着,虽然看到任延的第一眼,他仍然想敲碎他的颅骨,但表面上,他还是喜怒不形于色的董事长。他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的情绪被任延这么一个区区的高中生掌握。“这件事跟我爸没关系,他不知情。”“是吗?”安远成无声一哂:“崔榕和任五桥,应该早
第19章(7 /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