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样物件。
一枚白银戒指,一张刺着“衣”字的白绫帕,一封寄给自己的长信,信末落款是——
夫 江雪鸿
看到那行字,长指甲倏地嵌入掌心。哪怕还是想不起来任何事,但无数细节刹那清晰:
枕上曾有一线末尾微蓝的发丝,不是她的。
战后本该颁功行赏,那个帮她窃取卷宗,探寻巫族秘闻,率兵占领落稽山暗道却不立功名的人,只是一具檀木傀儡吗?
四年前初到青虹谷,她浑身浴血抱过戚浮欢,说的第一句满含压抑的话是:“浮欢姐姐,是不是我毁了他?”
自己的的确确是有一位夫婿的。
她毁了他的道,取了他的骨,甚至忘了他。
云衣再次低头看向掌心的元神契,明明天光已经明澈,那痕契印却越来越暗淡,竟露出几分消散之兆。
“若婚契一方身死,契约另一方便可恢复自由身。”
不,不可以!
时辰已过,众妖齐聚銮殿丹陛,金座前却不见任何人。侧殿,白莲正焦急着要不要临时顶替上去,眼前忽而塞来一顶王冠。
她愣了愣,看着劲装疾服打扮的云衣:“登基仪式就要开始了,戚姑娘前前后后找你,你还往哪儿去?”
那个本该今日登基,以仙身称妖王的传奇女子只留下一个云淡风轻的背影:
“寻夫。”
无情雪
相比妖界的安稳清明,上清道宗上空布满劫云。牡丹裙摆擦过云涌山河裂,直往天雷凝聚处闯。
白一羽和众长老死守山门,避免天罚波及道宗以外的区域。夷则长老拦下来人:“云衣,天罚一旦开始就不可逆转,你才成修成仙身不久,就算进去,也不可能替寂尘担下来。”
就算进去,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赴死。
之所以要忘,是因铭记会痛。
“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云衣手握寄雪剑,一字一顿道,“只有他了。”
想要做的事得赶紧去做,想要见的人得赶紧去见,否则这一错过,谁知道是不是一辈子?
夷则长老谨慎问:“你都记起来了?”
云衣摇头:“比起那些被改得乱七八糟的记忆,我更相信直觉。”
今日本是她的登基大典,如今跨越千里赶到此处,她的态度已经不言而喻。
狂风吹得云衣衣摆飞扬,牡丹红的长裙随风焰焰,好像要灼伤天空。葱白手指上的白银戒指分外闪耀,此时的她身上竟闪烁着几分白无忧当年以仙髓铸剑的决然气度。
夷则长老怔然片刻,缓缓冲她举起拂尘:“有本事闯就来吧。”
云衣欣然接受了长老们的试探。数招之后,长辈们手中的法器都被剑气斩段,他们彼此交换过眼神,欣慰摇头,侧身让开前路。
任性的孩子们终究是都长大了啊。
电光时明时暗,眼前只剩下黑与白两种颜色酷烈交错,从竹林山门穿过道天宫正殿,再从道君府三星殿一路往北,天与水混融相接在一处。云衣直到孤身持剑闯入昆吾剑冢,才恍然想起来她原本是怕雷的。
感应到闯入者,天雷也毫不犹豫奔腾而下。昔日面对天雷挣扎不能的少女轻松挥剑挡下电闪雷鸣,召唤秘宝凝出护身结界。
心中若有敌,天下皆为敌。心中若无敌,无敌于天下。向死而生后,她终于有了凝望深渊的勇气。
结界挡不住刺骨的霜寒,河水仿佛冰冷的玻璃在流动,连衣裙都好像长出棱角,刺得人生疼。云衣咬紧牙关一寸寸往里进,眼前不断晃过邪灵幻化的鬼影虚象。
一会儿是陆沉檀在嘲笑:“姐姐,他就是我。”
一会儿是辛谣在诅咒:“他将为你而死。”
头晕得厉害,身子也一阵阵忽冷忽热,透支仙力的反噬袭来,陆轻衣将指甲扎入掌心,借助痛感让自己保持清醒。
巫族怨魂依次漂移而来:“巫衣,你是我们的同类,这一切因果都是上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