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是他温热的血。泪水聚满青瞳,陆轻衣颤道:“我不认路,你起来,带我出去!”
“阿倾,”戴着玉戒手抚上她的唇,“我平生不喜优柔寡断,刚刚却一直在想,是允你弃我离开,还是让你陪我赴死。”
说道是生死相随,可她怕疼啊。
二人跌坐下来,陆轻衣摘了灵镯,却怎么也还不回去那滴心头血,眼泪哗哗往外奔涌:“你总喜欢替我做决定!”
一次又一次,为她折心舍命,却不允她长相厮守。
江雪鸿放下手腕,唇角浮起似叹的笑:“这一次,是生是死,你自己决定。”
“沿着我来时的血迹,可出九溟;若不想,便共赴黄泉。”
语气寻常得就像平日问她下一顿是想喝粥还是想吃面。
陆轻衣拼命摇头,好像有千把刀子插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泪珠一落下便卷碎在风雪里,哪怕手里还有绯夜云衣,天道也不可能允许他们重来一次了。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无数细碎的记忆画面在眼前划过,最后定格在声影楼赌场里,她替她赢来的那只木盒。
灵鲛一族虽排外,却最是重情。
心头血,他有,她亦有。
陆轻衣捧起那再熟悉不过的脸,眼中染上一抹幻蓝,似海上明月潮生:“我选你。”
江雪鸿眼中闪过疼惜,听她又道:“你带我走,死生不问。”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1]
倾情所付,生死以之。
霜丝滑落肩头,陆轻衣俯下身,如他平日霸道又强横地吻她那般,撬开他的唇齿。
忘川之岸,有名为曼珠沙华的花。
什么样的爱情,会在地狱门口开花?
为彼此舍了心,可够?
江雪鸿如遭电击。
这鲛心之泪,比她的血还要苦上百倍,苦涩却滚烫,哀婉又绝艳。
一吻像雪花落唇,稍纵即逝,少女双眼一闭,重重栽倒他身上,补全的神印再次破碎开来,白发尽数染成墨色。
更猛烈的暴风雪袭来,似乎要将二人永远埋葬于此。
血泪渡入肺腑,元火重燃,伤口的疼痛变得愈发清晰,心跳脉搏渐次奏起,江雪鸿却连抬手拥住她的力气都没有。
夜岭幻境,她让他杀她;九重泉阵,又逼他动手;九溟雪原,还要剖心给他。
如今风雪塞途,要如何才能找到出口?
“陆轻衣,”霜雪凝结在眉睫,江雪鸿仰望碎冰裹挟着冻云,一字一顿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难为我?”
鲛心泣血,可凝红泪一滴。他们的爱,为什么要这么耗尽心血呢?
*
清安二年,春。
明明前些天已渐渐回暖,三月初一这日却又落了细雪,不一会儿,栖梧院青石砖上就已一片莹白,仿佛撒了盐粒,踩上去沙沙作响。
密雪覆上碎锦般的落花,跌入一场红白相间的前尘旧梦。
“答应你的,来生必践。”
来生本就微茫,盟誓又有何用?
炎离赤火化作金光,澄净魔渊九溟,从今往后,天地之间再无邪魔,唯一的神明便是众生主宰。
冰白盖住了血迹,雪地孤冷得好像一片墓地。霜寒雪重,唯一温暖的人,却在怀中一点点变冷。
后知后觉的泪无声坠落,在红衣男子毫无生气的颊上结为冰花,排山倒海的悔痛几乎要把胸腔捅穿撕碎。
她究竟,做了什么?
白发青瞳的神女抬起模糊的泪眼,仰望苍冥:“我不要来生。”
爱有差等,她做不到一视同仁。
高天不言,她抬高了声音,重复:“我不要来生。”
“天道,你回答我!”
一道惊雷轰然降下,这是来自天道的警告:“神女云衣,你想要什么?”
电光坠落眼前,云衣眼角还挂着泪珠,瞳孔中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