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立后了。永朔十五年,你醉醺醺拿着一枚带钩,口口声声说要嫁我。岁月蹉跎,阴差阳错,这一诺竟迟了三百年,如今你可还愿嫁我?”
陆轻衣低垂着眸,顺从地靠在他的肩窝,一字不答。
江雪鸿默了默,眼底染了几分落寞:“怪我心急。”
他垂下长睫,像在追忆,又像在解释:“前世魔骨湮灭,后被邪神寻得,九重泉阵加上正道分立,我除了潜伏魔道,别无他法。”
“你神格方归,却孤身一人先后净化了四大凶境,我舍不得看着你自伤神魂,唯有将天地怨气渡于己身。”
“变作功力全失的司马宴,天道监视下,万般顾忌皆不能明言。我贪心不足,怕你记得,会恨我,又怕你忘了,便不再爱我。”
江雪鸿默了须臾,用更轻的声音道:“今生初见,你身子那般弱,任凭我诸多算计,却仍替我寻剑,舍血助我疗伤,冒险下阑江寻我,更在三生黄粱阵中……为我舍了命。”
“情生不自知,种种误会忽视,害你伤了元神,又顾忌着天谶和前世,刻意欺瞒,惹了你不快。事到如今,是我咎由自取。”
他把头埋进少女的肩窝,破碎道:“阿倾,我知错了。”
“给我一个余生偿还的机会,可好?”
“便当是我求你。”
陆轻衣眼帘低垂,先前渡去的灵气已近耗尽,慢慢软瘫下来。
江雪鸿心头一空,捧过少女玉凉的脸,鼻尖微微错开,一点一点、又轻又慢地吻上她青紫的唇,将精血连同灵气一并渡入这具早已失了生机的躯壳。
破九重境后,耳边便再也没有过一声雷鸣,鸳鸯交颈的亲热场景,却寂静得仿佛雪原坟墓。
“嘭!”
屋门轰然大开,雪花裹挟着晶片闯入绣房,一抹人影逆光而立。
来人左手持剑,鹰目高鼻,浅灰的眸里似有火花迸溅:“自导自演的傀儡戏有意思?”
江雪鸿置若罔闻,从容结束这一吻,低声安抚怀中面无表情的少女:“莫怕,大师兄不会伤你。”
傅昀眼中火势更甚,恨不得一剑捅穿执迷不悟的眼前人:“离渊晏五,你给老子清醒一点!人早就死了,搁这儿矫情给谁看呢?指望死后让老子给你立贞烈牌坊不成?”
凝清剑抵上脖颈,目眦欲裂的模样与前世别无二致:“这条命你不想要,与其赔给那狗屁神女,不如抵给我!”
痛感传来,江雪鸿敛去眉间魔印,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同陆轻衣一样冰凉:“大师兄……”
“亏你还晓得认人。”傅昀冷笑着收剑,“怎么,想殉情不成?”
江雪鸿笑意微凉:“如何殉?神力流荡,魂魄离散,缚魂禁术只能用一次,我穷尽碧落黄泉也找不到她了。”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能照顾好自己?如果他静心听一听她的传音,是不是能察觉出些许异样?如果他当日立刻回去,是不是还能在铸剑前拦下她?如果他再多信她一分,是不是便能够与天谶相抗衡?
他不该阻止她借助轮回涤除魔脉,不该种下涅槃刺,为了这萍水姻缘般的重逢,平白让她受了那么多伤。
他们没有来生了。
江雪鸿指尖凝出金焰,喃喃自语:“不造杀业,不堕魔道,我陪她一起灰飞烟灭,不好吗?”
他从前总笑她不切实际,喜欢听虚饰的假话,如今才知,只是用情未至深处而已。
傅昀额角青筋暴起,用剑鞘使劲砸在他身侧,压着性子取出储物袋:“看着!”
束缚解开,一只灵蝶轻盈飞出,洁白如羽,带着明亮而不晃眼的光芒,让人联想起晨曦里带着露水的初荷。
灵蝶在鬼气缭绕的房间里上下飞了几圈,最后有意无意擦过男人的掌心,迅速没入少女心口。
陆轻衣眉心莲华倏闪,竟绽出一个过眼云烟般浅淡的笑。
江雪鸿瞳孔骤缩:“云衣!”
莲华暗去,少女身子一软,仍旧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