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幻觉。
江雪鸿颤抖着去探她的脉门。
识海之中,隐隐约约现出一枚小得不能再小的暗淡光团——是她的元神。
傅昀倚着墙壁嗤嘲不已:“还找死吗?”
江雪鸿搂紧怀中人,再不敢打扰她的安眠,声音不自觉发颤:“求大师兄指点迷津。”
长夜无尽,原来她也在等他。
“老子这辈子迟早要被你这个拖累坑死。”傅昀侧目道,“不必谢我,将魂息散入神泽,魔骨残骸则有聚魂之用,恐怕也是这丫头暗自留了心眼。待聚齐魂魄,便能洗净魔脉,重归神格,你只需替她重铸一副承得住天生灵体的神魂的躯壳就好。”
拆魂重聚的唯一风险在于,补全魂魄后,陆轻衣会不会再次断情绝爱。
江雪鸿已全然顾不上这些,急切问:“如何重铸躯壳?”
“谈情傻三分。”傅昀讥笑,“你们羲凰族最擅长的不就是欺师灭祖?那洗骨池放着也是放着,不如一并毁了。”
江雪鸿抿唇沉思,半晌安顿下小姑娘,起身正色道:“魔道残部踪迹未明,此去羲凰陵归无定期,天下方经历兵燹丧乱,不宜再生事端,我知大师兄无意权谋,但……”
“少跟老子扯这些有的没的,”傅昀不耐烦打断,伸出手,“东西拿来。”
见他发愣,傅昀瞪眼:“印信拿来,我在紫极峰守到你回来为止。”
江雪鸿眸中波澜起起伏伏,俯身就要行礼,被一只满是创痕的手拦住。
傅昀明朝暗讽道:“谁敢承你离渊晏五的恩情,指不定回头又寻个百条罪状扣下来,再废了老子左手。”
江雪鸿从玉戒中转出印信,久违地浮起一抹不含虚饰的笑:“不会。”
故人相对,还似年少。
*
至阴至暗的弱水尽头,便是藏着世间至阳至烈之火的离渊,离渊中心则是号称四大凶境之首的羲凰陵。
高崖位于赤焰熔岩之顶,青玉棺盖上平躺着一个被灵蝶环绕的少女,吐息均匀,面庞像象牙雕一般洁白,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轻薄的衣衫半敞,心口被写上金色的禁咒,随着灵蝶依次没入,伤疤缓缓痊愈,青丝也一寸寸染作白发,眉心九瓣莲华被碎发覆盖,隐约露出些许微光。
江雪鸿眼瞳中映着烈焰,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感受到芥子清虚忽冷忽烫,磋磨着她的指尖,久违地笑了一下。
沉剑弃心,是陆轻衣把他从紫极峰拉回到红尘,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也会笑,也会痛。
三百年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生机被剥夺殆尽,如今却要逆天而行。
依靠陆轻衣自己凝魂,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他等不了那么久,索性直接用禁术招魂,借助炎离赤火替她重铸躯壳。
江雪鸿伸手钳住细白的腕,熔焰凝为金线,不松不紧把两只手绑在一处。
非羲凰血脉入洗骨池,凶险异常。从前他恨自己这一身殊绝血脉,如今则无比庆幸。
有他在,绝不会让她有事。
最后一只灵蝶消散,江雪鸿眸底燃金,指尖凝焰,反手对自己的胸膛一击。撕裂凌迟般的痛楚顺着筋脉蔓延开来,男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小心翼翼托起少女的后颈,双瞳一动不动,似要把这副容颜刻到心底去。
世人总是轻易许诺,可他们却连奢求一吻都那么难。
双唇相触的一瞬,冷白的电光倏闪而过。
——天雷有反应,说明陆轻衣已有了生机。
长发如雪,衣衫半褪,少女虚垂着腕臂,心口禁咒蔓延到全身,场面香艳又诡异。金光在唇瓣流转,刀子般的紫雷轰鸣而下,一道道劈入男人脊背,怀中人却未曾伤到分毫。
片刻后,鲜血顺着唇角流下,一路滑到少女的脖颈,江雪鸿一点点收紧臂弯,托着陆轻衣的后脑勺继续深入,哪怕她没有一丝一毫回应。
石崖轰然炸裂开来,衣裙纷扬乱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