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一直把血流干?
江雪鸿欲替她拭泪,看到自己满手的鲜红,复又收回手:“皮外伤,看着吓人而已。”
荣华与共无妨,但这黑暗和血腥,他不愿她沾。
陆轻衣猛地扑进他怀里,像落水的人抱住浮木般,死死抱紧他的脖颈:“抱我。”
“阿倾……”
“抱我!”
染红的手犹豫着抚上白发,余下的词句被在一个微凉发颤的吻截断,神力渡入,男人的瞳孔蓦地收缩。
她怕鬼怪,怕血腥,但最怕的是他受伤。而那心属“司马宴”的拙劣借口,也不过是为了护他。
心头好像有什么在发烫,江雪鸿微阖上眸,再顾不上血染衣衫,一把将少女按入怀中,旁若无人般,在鬼域中缠绵起来。
另一边,慕容遣散暗卫,身后忽传来一句:“瞧瞧人家,晏三若对你有情,便不会任着你自伤。”
回头只见嫣梨斜坐在废墟上抖着手绢:“傻姐姐,人去楼空,早该向前看了。”
慕容怔忪着颤了颤睫梢,障眼法撤去,恢复光泽的眼中映出不远处一双拥吻的人影。
相爱的人,哪怕坠入黑暗,也会成为彼此的光。
*
鬼市之乱落幕,除却关于“司马宴”的传闻再次惹来众议,栖梧院中还有一段插曲。
月落星沉,江雪鸿捏着橙黄的明珠,耐着性子解释道:“阿倾,这是千年难遇的蜃珠,当真不是眼珠。”
心心念念的秘宝近在咫尺,想到商锐那张惊悚的脸,陆轻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论如何也不肯要了。
正说着,落芷笑盈盈捧着果盘进门:“这是北国新贡的龙眼,神女可要尝尝?”
“龙眼”二字入耳,陆轻衣差点直接从榻上滚下来:“有多远扔多远!”
落芷:“……?”
身残志坚(下)
事实上,声影楼并不是一座楼,而是一大片建筑的统称,酒楼、客栈、赌坊、商铺,五脏俱全,应有尽有。
顾曲替二人掀起发白的棉门帘,只见云雾缭绕中,墙上地上满是灰黄的油渍,耍大刀的壮汉赤|裸着上身,打铁的工匠挥汗如雨,到处是烟火和泥土的味道,喧闹鲜活的红尘气息扑面而来。
京城里娇生惯养的小郡主何尝来过这种地方,陆轻衣缩在江雪鸿怀里,一面拿袖子遮着脸,一面又捺不住好奇心,时不时拉下一角往外觑。
江雪鸿足步轻移,驾轻就熟般落在十六号铺子前。
午风吹动松影,石青色绣云门帘上流光轻拂。别看这门栏低调,里头却是一个十进的大宅院,正是天下第一布料庄子“绫绣坊”所在。
打起门帘,往里走两进,便见一个花信年华的女子立在楠木长桌边,乌鬓丹唇,梳妇人髻,身着白罗花鸟裙,外罩湖蓝色对襟直领披风,和晏明哲有六分像。
素手擎玉尺,桃花色的指甲划过松绿的软烟罗:“小叔今儿可算是得闲了?”
白一羽,玉京虚尊,清霜堂堂主,晏闻誉的发妻,晏明哲的生母。
江雪鸿放下怀中人,问:“白七可在?”
“在老地方呢。”白一羽量好尺寸,从匣里取出铰刀,抬眸扫过二人,“忙归忙,后日琨瑜会别翘了我就成。”
陆轻衣细眉微提。
晏老五他二嫂好像在故意无视她?
思量间,江雪鸿已幻化出一根拐杖递至她手中,而后摘下右手四指的墨玉戒指系在她荷包上:“琨瑜会重仪容,在此地挑两身像样的成衣便可,莫管旁的闲事。”
“你付钱?”
“我至于跟你计较两条裙子?”
他环顾四周,又从架上拿了一顶幕篱扣在了小姑娘头上。
“难看死了!”陆轻衣作势就要摘。
江雪鸿眸色微沉:“你敢?”
……不敢动不敢动。
一番威逼利诱下来,男人的心情可算舒畅了不少:省得招人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