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脚踩着墙垛,手抱着城堞,不管不顾大喊道:“江雪鸿——”
雾深烟白,天河倾倒。
“江雪鸿——”
差不多是在尖叫了。
惊雷“轰隆”一声照亮迷宫般的千机层楼,兵阵前的玄衣少年如触电般倏地抬头。
暴雨如注,炸雷响处,单薄的少女站在城楼上,如枯叶般摇摇欲坠。嗓音尖细,焦灼中带着不安,故意将“遐”字咬得最响亮,拖长的尾音像一柄利刃,直直往耳膜里刺,根本无法忽视。
江雪鸿几乎不曾被人连名带姓地叫过。
多数人唤他“晏五”或“离渊晏五”,同辈唤他表字“企之”,就连师尊也只唤过“闻遐”二字。
“晏”为姓氏,“闻”为字辈,“遐”才是名。
他行事素来谨慎,这一幕,焉知不是孟临川的阴谋诡计?
但一想到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此刻定嵌满了恼色和泪意,他心神微动,竟打乱了所有权宜之计,翻身倒掠而起,跃过层层阻拦,几息工夫便到了城楼之巅。
炽火荡开迷雾,陆轻衣对上那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灵台一片空白。
她几乎要以为,他是不顾一切为她而来的。
愣神间,身侧的傀儡兵骤然发难,竟一下把陆轻衣扫出了城墙。
剑柄脱手,身子悬空,风雨如刀子般割在脸上,恐高的小姑娘嘤呜一声,懊悔地闭上眼睛。
江雪鸿说过,濠梁城外的修罗绝域,也是十洲四大凶境之一,何况从这千刃高墙坠落,她就算没被修罗撕烂,也得摔成一摊烂泥。
明明早就知道江雪鸿会把孟临川一剑捅穿,和姜荇共谱英雄救美的佳话,她为啥还要给自己加戏?
……算了,又不是没死过,反正是幻阵,大不了再来一个周目。
霹雳咔嚓嚓乱响,乌云被破开几个口子。青石高墙下黑昽昽一片,好像巨兽般要将一切吞噬,一个黑沉身影却如闪电般毫不犹豫跃下城墙。
剑锋“呲呲”划过青石,少年同雨线平行而下,在石壁上不住借力,速度越来越快,超过了少女下坠的速度,一把捞住了细若蒲柳的身躯。
身前是密如针刺的雷雨,背后是修罗们凄厉贪婪的回声,唯有这个怀抱,温热,坚定,令人心安。
陆轻衣忐忑睁眼。
溯冥剑死死卡在城墙上,周遭断续有碎石落下,少年紧抿着唇,大雨都冲不净周身黏糊糊的血。
跳动不歇的,是她的心,也是他的心。
“晏企之?”
“我在。”
“你疯了吗?”
“还好。”
“手移开,不许渡纯阳之力给我。”
“……好。”
“好”字落下,陆轻衣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少年的脖颈,泪珠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却不敢大声哭出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可能活着闯过修罗绝域,为何要为她失了分寸?万一真死在幻阵里怎么办?
雷声渐隐,傅昀冷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拿了个魁首便长本事了,连濠梁城墙都敢跳?”
江雪鸿却是抬头笑了:“有劳大师兄。”
片刻之后,陆轻衣在江雪鸿的帮护下,攀着绳索一点一点往上爬,被水浸透的衣衫沉重无比,鼻子早就不够使了,口中吐出大团大团的白气。
仙途漫渺,十洲寥廓,当年何等风光的玉京三剑,其实是这三个少年人踩着鲜血,一步一步闯出来的。
奈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终究没能走到最后。
城墙上,姜钺收拾完最后一个傀儡兵,回头看到姜荇形容凌乱的模样,忙抚上她脸上伤口:“阿荇别怕,咱们很快就回去了。”
污泥遮不住小姑娘明澈的眼睛,陆轻衣倚在江雪鸿怀里,迟钝地点了点头。
傅昀冷笑道:“里外都翻过一遍,孟临川那杂碎也不知死哪儿去了。”
姜钺也沉了眼:“倒便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