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她见过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事。
相比之下,司农司的事虽然多如牛毛,但至少没有性命之虞,不会被牛一角戳死。
到了晚间,沈兰宜惯于和方雪蚕一起用饭。
白日里所见皆与农桑有关,好不容易歇下来,两人默契地都不提白天的事。
防备着的蝗害虽还未至,但是已经旱了许久,老道的农人皆能看出年景不好,城中大多数人家都俭省着吃。
她们桌上的餐食,自然也是清粥小菜。
方雪蚕似乎对沈兰宜在外的经历很感兴趣,问道:“三山五岳,你都走过了?”
沈兰宜摇头,掰着指头算自己去了哪些山头。
方雪蚕的眼神中有艳羡:“我也很想去看一看,没见过的景色,终归是画不出来。”
琴棋书画她皆擅长,然而最喜欢的,还是画之一道。
这个时候多话像是炫耀,沈兰宜没吱声。
方雪蚕却叹了口气,道:“待他日……尘埃落定,我怕是也走不出去。”
沈兰宜知道她说的“尘埃落定”是什么意思。
方雪蚕和她一样,知道裴疏玉的野心。
否则,留下她这个方氏女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她们也都很清楚,真正举事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天灾不值得庆幸,然北境有应对,北境以外的天地却难说。彼竭我盈,这个时候不举事,难道要等京中局势安稳下来,老皇帝顺利去死,皇权顺利更迭之后再打吗?
“为什么说,你走不出去?”沈兰宜问她。
方雪蚕垂下眼帘,拿筷子的手越攥越紧:“之前,永宁王和肃王一样,问我,我的祖父可留下了什么有关故太子血脉的线索。”
沈兰宜道:“你是怀疑……永宁王她,想找到这个遗腹子,来证今上得位不正,从而……”
方雪蚕点头,捧着碗,目光怅然。
沈兰宜咳了一声,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即使捧着碗,她看起来也像画里的美人一样,仿若西子捧心。
“可是根本没有这么个人,”方雪蚕的面上仿佛真的有了西子的病容,声音也越来越细弱:“祖父他看重我,时常与我说正事。肃王抓我确实不错,我知道的事情,其实比我父亲还要多。”
“祖父对故太子忠心耿耿,如果真有他的血脉留存于世,他一定会告诉我在哪儿,以待来日。”
“得位不正……永宁王怎么会放弃这么好的由头?大楚兴陈胜王,谁都知道是假的,可谁举事都会扯这样的大旗。”
沈兰宜听懂了她的惶惑。
方雪蚕以为,不管有没有所谓遗腹子的存在,裴疏玉都会把他“找”出来,真假不论。
待一朝天地翻覆,知晓这一切的人,自然会被灭口。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方雪蚕抬起微红的眼眸看向沈兰宜,道:“吃完这顿,你别再与我熟稔了。那年,是三娘你救了我,我不想到时还牵连你进来。”
沈兰宜问道:“你都怀疑她会杀你,为何还如此矜矜业业?”
方雪蚕抿了抿唇,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