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贴她湿润的鬓边,“哭吧。”
哭吧,这里没有需要强打起精神去面对的恶人,没有一定要坚强的理由。这里只有朗月稀星,伴着二三秋虫最后的鸣叫。
到底淌了多少眼泪已不可考,沈兰宜只记得,回去的时候,她的肩膀都沉甸甸的。
方雪蚕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过这么失态的时候,她抬起手背揩着还在无意识往下掉的眼泪,别开脸,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沈兰宜忽然就想起了前世的那一面。
那是她们最狼狈的时候。
一条命,一口气,那么潦草地走向了终点。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燃起的火焰,也只保全了最后一点尊严和自由。
是我应当谢你。
沈兰宜深吸一口气,她拉回越望越邈远的视线,看着方雪蚕,庄而重之地说出了一声想说很久了的——多谢。
多谢你与我的共鸣。
多谢你曾让我生出的,不甘的感触。
——
沈兰宜回了京,两个丫头最是松了口气。
为避人耳目,沈兰宜抵达别庄时正是夜深。更深露重,珊瑚和珍珠来迎她的脚步却轻快地要飞起来了。
“夫人若再不回来,我们急都要急死了。”珊瑚小跑着,来接沈兰宜脱下的披风,“当时走得突然,现下回来得也突然。夫人,你是做什么去了?”
沈兰宜微微一笑,被两个丫鬟架着往屋里走。
珍珠挑亮了烛火,又忙不迭要去端热茶,沈兰宜拦住她的动作,道:“先别忙,先与我说一说,最近人、事可有变动?”
“回来的路上,我听人说京中疫病已不似先前骇人,贺娘子那边可回来了?”
在姑苏的时候,沈兰宜便心焦得很。只是鞭长莫及,总得一件事一件事了却,只能先搁置下冗余的记挂。
眼下回来了,她一张嘴便和连珠炮似的。
珍珠和珊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犹豫着,还是由她来开口。
“宫内宫外医署的大夫通力合作,加之有人献上药方,如今的疫病,确实平息了不少。贺娘子……她后面也回来了,不过……”
珍珠话音踟蹰,沈兰宜皱了皱眉,问:“药方?”
“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宋大人,据说是他家的府医妙手偶得。宋大人将其进献,确有奇效。如今也是更得了皇上的看重。”
沈兰宜直觉不对,眉心紧蹙得化都化不开,“贺娘子回来了,然后呢,然后怎么了?”
见珍珠抿着嘴,张不开口,沈兰宜将目光投向珊瑚,珊瑚本还想逃避她的眼神,最后还是没抵住,说道:“贺娘子大病一场,回来时……人当时都快不行了。”
沈兰宜瞳孔微缩,顾不得一身的风尘,腾地站起来,抓起披风就往外走,“她在养病?我现在便……”
珍珠匆匆拦住她,也终于不吞吞吐吐了,急急道:“夫人,夫人,贺娘子她现在不在庄上。”
沈兰宜的声音急得更高了,“才说她大病一场,这才过了几日!怎么会不在庄子上呢?她去哪了?”
珍珠忙道:“贺娘子还好好的,夫人别担心。她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