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普通婢女打扮花哨、此刻也正含羞脉脉的婢女,笑着说道:
“我在琬宁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入了宫,做了先帝的女人。宫里的规矩,伺候人的宫女可不能这么伶俐,有狐媚惑主之嫌。何况,我这次回长安,这几日实在是无聊,也听闻了许多长安城内的旧事,原来这些年里,长安的高门大户之中,有不少什么奴婢背主爬床、家主宠妾灭妻之事,周王府上下清明干净,可不能出这样的事。六郎要纳侧妃、侍妾、美人,也只会看中高门贵女,或者收皇后娘娘送来的女人,其他的,六郎也看不上。”
这话明摆着在讽刺冉氏当年的爬床之事,在座其他人也都听得出来,殷俊这个头号“宠妾灭妻的家主”更是觉得没面子,眼看着冉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赶紧偷偷朝冉氏使眼色,冉氏便急急挥手,让那几个婢女下去,从此再也不敢提往林骥处塞人的事。
等到最后一个婢女走远,殷琬宁心下一动,便从怀中掏出了前几日冉氏送给她那装药膏的小盒子,放到了范英仪的面前,道:
“太妃娘娘,臣女的阿娘做了错事,臣女这个做女儿的,自然要为她赔上不是。这一盒药膏,是阿娘美容养颜的秘方,据说千金难求,阿娘只想着臣女这个做女儿的保养好自己,却私自藏了这样好的东西,不给太妃娘娘。太妃娘娘见多识广,未必瞧得上,但臣女以为,当以最好的东西献给太妃娘娘,往太妃娘娘不计前嫌,笑纳此物。”
冉氏一眼便看出了那是盒什么药,脸色骤然一沉,却又根本不能发作,只好攥紧了锦帕,顺着殷琬宁的话赔笑道:
“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哪里又配得上什么‘千金难求’,琬宁这个丫头,都要嫁人了,说话还这么没有分寸,太妃娘娘见笑了。”
是啊,刚刚冉氏还在林骥和范英仪面前哭穷,说自从殷俊被贬官,家中的境况艰难;转头,她便又是送婢女塞人又是送什么“千金难求”的药膏来,这么言行不一的事,即便是三岁小孩,也知道羞愧难当。
不过话已至此,范英仪出于礼数,不好直接拒绝,便也随手拿起那小小的盒子,准备给殷琬宁和冉氏一个面子,在手上涂一涂。
哪晓得她刚拧开盖子,背后却突然一阵疾风,将她半个人带着药盒狠狠推了一把——
却是殷俊与小妾田氏的幼子殷瑞宁,不知为何突然开始调皮,远远跑了过来,直直便撞在了范英仪的身上。
殷瑞宁尚不满八岁,又和两个哥哥一样十分调皮任性,在家中是个小霸王一样的人物,人人都怕他。
也正是因为如此,为了避免他闯祸,这次邀请林骥和范英仪来殷府上做客,田氏带着殷琪宁和殷瑞宁才根本没上桌,反而躲得远远的。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小儿的行为最是难控,早早预料到的祸患却在最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殷俊站起来,便大声斥责了匆匆跟在殷瑞宁后面的乳母,殷瑞宁并不知晓自己究竟闯了怎样的大祸,但看满桌的人神色尴尬,自然也不敢造次,很快便在乳母的带领下,灰溜溜从桌后跑掉。
而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的范英仪,这才有机会看清,那已经全部被扣在饭桌上的药膏是什么。年轻时的她,也是德宗的后妃之一,对禁宫中流传的、后妃为了争宠上位所使用的各种违禁药物也几乎是了如指掌,只一眼,便知这东西的作用。
这一看,她心中顿时一股无名火起:自己是个孀妇,对外一直恪守妇道、安心守寡,这当着众目睽睽送她这样的东西,是在侮辱她早已没了丈夫吗?
但看送礼的殷琬宁面色淡定,满眼都是那珍贵药膏被浪费的心痛,范英仪猜想,若殷琬宁早就知道这药膏真实是用来做什么的,以她那浅薄的城府,恐怕根本不可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当众将这药膏当宝一样送给她;
而如果,是那冉氏借殷琬宁的手来反过头羞辱自己,也是不可能,毕竟,冉氏不会预判到今晚她拒绝收下婢女之事、提前将那药膏送给殷琬宁。
思来想去,思前想后,都只可能是一场误会。
于是,范